回到家里,董桂芳看到小雪腿上印着红红的划痕,问道:“早上去哪儿玩了?”
小雪喝着绿豆稀饭说:“红楼城,真好玩,就是有些远,差点儿走不回来了。”
董桂芳一听,立马训斥着杨明辉:“真不长脑子,看把小雪腿划成甚了,要是她有点儿闪失,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雪一听,知道说漏嘴了,赶忙解围道:“干妈,不怪明辉,是我坚持要去的。”说完看了明辉一眼,互吐着舌头。
吃完饭,杨明辉等四人躺在凉爽的炕上休息着,杨明辉和小雪紧挨着,杨明伟和杨明艳睡两边。四人谈着校园趣事,人生理想等,不是传出阵阵嬉笑,杨世尧和董桂芳听见,会心一笑,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
杨明艳俯在小雪耳边,悄声问:“嫂子,你是不是玉师的校花?”
小雪不好意思地笑着,“瞎说什么呢?哪有呀?”
杨明伟好像听到了什么,很认真地说:“我觉得嫂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我以后找女朋友就找嫂子这样的。”
小雪听着心里如吃了蜜似的,但嘴上却说:“漂不漂亮问问你哥就知道了,常说我长得和猪一样丑。”
“哥,你也太不折福了?”杨明伟推了一把明辉,摆着胸脯对小雪说:“我这学期就去吴中上学,我哥要是欺负你,告诉我,让爸妈收拾他。”
“对,给我写信,我也替嫂子出气。”杨明艳也附和着。
这会儿杨明辉终于沉不住气了,大声喊着:“嚷什么嚷,没看见我在睡觉,有点公德心好不好?”
气氛一下安静下来,就像翻滚的开水里浇了一瓢凉水,杨明伟和杨明艳捂着嘴,发出“呲呲”的偷笑声,小雪翻转身子,看着杨明辉一脸的严肃,笑声嘀咕着:“小气鬼!”
杨明辉不予理睬,索性翻身背过去,小雪不慌不忙地发着九阴白骨爪功。杨明辉乖乖地转过来,给小雪额头来了个脑瓜崩,唬道:“再有家暴,小心我休了你?”
“你舍得吗?”小雪坏笑着,嘴唇凑上来。
杨明辉赶快挤着眼,示意旁边有人,而后抓着小雪的手背,拇指轻轻蹭着。小雪右手食指轻轻滑过明辉的鼻子和嘴唇,怎么都看不够,忘不了。
睡梦中,小雪感到有人往身上盖被单,睁眼一看,是董桂芳,就问:“干妈,下午吃什么?”
“面条,不喜欢的话做其他的。”董桂芳慈爱地说。
“那过会儿叫我,我帮你做饭。”
“好的,那放心睡吧!”董桂芳说完就出去了。
有被单做掩护,小雪与杨明辉靠得更近了,不知从何时起,她对杨明辉的怀抱那么迷恋,就像鸟儿对巢穴的眷恋,安全温暖踏实。
这边杨明辉等四人睡得正香,那边杨世尧和董桂芳低声聊着什么。
杨世尧躺铺盖上压低声音问:“你探小雪口气来没,不知她父母什么意见?”
董桂芳缝着被子,赶了两针,有些惆怅地说:“这用问吗?将心比心,你会同意吗?”
杨世尧听了不再言语,默默地抽着旱烟,许久说:“那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要小雪愿意嫁,我们就敢娶。再说打第一眼我看到小雪,就觉得她是咱们杨家的人。”董桂芳很有信心地说,对娶儿媳妇,她想着都心花怒放。
“老话说的好,一只羊一片草坡,也不知明辉能考上大学吃上公家饭不?要不真亏人家小雪了!”杨世尧在炕沿磕着烟锅,担忧道。
“那老话还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娃娃会打洞,如此类推,孩子们还不和你种地受苦?打了光棍你心里安心?”董桂芳不服气地说。
“你说你,我只是随便说说,看把你急的?”杨世尧听出董桂芳心话里的刺头说道。
“别的不敢说,我对大小子是有信心的。他姥姥生前常说,这娃天生一双提斗纹,有福!”通过观察,董桂芳更是笃信不疑,信心满满地说。
杨世尧撇了撇嘴,头靠铺盖上闭眼迷糊着。董桂芳缝完被子,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独自收拾着开始做饭。这时小雪推门进来,看着忙碌的董桂芳埋怨道:“干妈,你怎么不叫我呢?差点儿睡过头。”
董桂芳笑容慈祥,说:“我见你睡的正香,没好意思打扰。再说,这点儿活儿,也没什么忙可帮的。”
小雪说:“那不行,我到这里白吃白喝,怎么好意思呢?下午还要下地干活儿呢。”
董桂芳和着面,满意地对坐起来的杨世尧说:“你看小雪多懂事,城里长大的娃就是不一样。”
“干妈真会夸人,揉面和擀面我来负责,不过——”小雪看了一眼杨世尧,低声道:“干妈得指点我。”
董桂芳呵呵笑着:“没问题,放心吧!”
下午饭时,小雪凑到杨明辉身旁低声问:“饭好吃吗?”
杨明辉还未说话,一旁的杨明伟挑着一筷子面条惊讶道:“今天谁的手艺呀?——开窟窿面!”
董桂芳在一旁,敲了杨明伟一筷子,斥声道:“什么面都不是个吃,嚷什么嚷?”
杨明辉见小雪不好意地红着脸,低头吃着面条,猜到了几分,说:“谁的手艺?这么香,我还要一碗。”
杨明艳早已得到董桂芳的暗示,“呼哧呼哧”大口吞着,直呼这饭过瘾,还想吃。人就是这么怪,明明知道这都是假的,就像皇帝的新衣,没人捅破,乐在其中。小雪听到明辉和明艳的赞口,心里别提有多甜蜜,来这儿的“五个一”行动正按计划顺利推进。
吃过饭,小雪扛上锄头来到一片谷子地里。谷苗长一指多长,与杂草一般高。特别是狗尾草,与谷苗几乎一致,小雪老是辨不清。杨明辉给她讲了几个区别特征,小雪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六个人一字排开,各把守一片阵地,小雪的锄头不听使唤,不时发出“呀”的唏嘘声。杨世尧往手心唾一口唾沫,搓着手说:“没事,不急,慢慢来。”
小雪赶快蹲下,把谷苗重新扶正栽好。杨明辉回头查看了一遍,蹲下拔草时对小雪悄声说:“你看仔细些,有一半把狗尾草当谷苗留下了。”
小雪一听,有些着急,问:“那怎么办?伯父不会怪我吧?”
“没事,别担心,你动作慢些,吃不准了问我,我把你拉下的补上。”杨明辉低声宽慰着。
“多一个人就是不一样,你看这么大一块地,早早就锄完了。”杨世尧站地头,手里拿着鞋在锄杆上磕着土,望着东倒西歪的杂草,高兴地说。
时间还早,杨明辉四人赶快回家收拾好洗漱用品,直奔枣沟温泉。
枣沟温泉地处黄河中游秦晋大峡谷地段,上世纪80年代探明发掘,井深648.08米,日出水量8060立方米,水温33-39,PH值7.8,矿物质11.71克/升,富含钙、镁、钾、钠等多种元素及碳酸根等阴离子,经常沐浴具有美容和治疗皮肤病疾病的作用。每天下午都会有地里劳作回来的村民在此洗澡解乏,一般常被男性占据,女性会很被动地被“请”出来。杨明辉等去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池子里恰好没人,杨明艳拉着小雪赶快下去,杨明辉兄弟俩在外面照看。
这个水池子不大,五六个平米大小,像一个立起来的石槽,三面围拢,上面还有一块巨石压顶,裸身在里面洗澡实在是太隐秘安全了。刚来的时候,小雪闻着那股鸡蛋清一样的硫磺味不适应,这会儿蹲水边,竟闻不出什么来。小雪看着清澈见底,氤氲水汽的凝脂玉液,用手试着水温,随着杨明艳缓缓滑入池子。
这简直太舒服了,这哪里是人间,分明是天上瑶池。小雪坐在齐脖深的池子里,轻摆着双臂,感受着水流与肌肤的轻抚与交融。水温恰到好处,舒缓着身上每一个细胞,与外面的燥热和窑洞里的凉爽截然不同,让人身心放松,自然惬意。小雪忽然想到白居易在《长恨歌》里的一句“温泉水滑洗凝脂”,也明白了杨贵妃对华清池的眷恋。
40多分钟后,上面传来杨明辉的呼喊声,小雪和杨明艳恋恋不舍地出了池子。其实她俩不知道,她们今天算很幸运的了,刚进入不多一会就有人来了,杨明辉兄弟俩上面挡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小雪和杨明艳刚出来,杨明辉和杨明伟就钻进去,十多分的样子,俩人摔着头发上的水珠走上来。杨明辉看见小雪还在侧着身子打着头发,胸前两个秘密武器随着她的动作有节奏的跳动着,很勾人眼球。杨明辉在想,小雪这会儿肯定没穿内衣,而明艳的衣服又有些不合身,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把T恤递给小雪悄声说:“把这个穿上吧,别勾引人犯罪。”
小雪发着愣,见杨明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胸部,推了他一把,说:“你色狼啊!”
杨明辉挠着头,傻笑着走开。
回到家里,夜色已暗下来,华灯初上,董桂芳打来清水,让把硫磺味冲一下。杨明辉不为所动,坐在石桌前喝着稀饭,小雪冲完,坐旁边,伸出胳膊让明辉闻有味没。杨明辉狠狠地说:“我想吃了你。”
小雪端起明辉的碗喝了两口稀饭,说:“大色狼,你准备怎么吃我?”
杨明辉瞟了一眼,撂下一句便走开:“你先吃饱,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雪吃着饭和杨明艳聊着温泉水的美妙,忽然听见有低沉浑厚的箫声传来,曲子正是《寒雪牵魂箫》。小雪赶忙寻声来到杨明辉身边,头轻轻地倚在明辉身上,静静地听着。一曲完毕再一曲,小雪不禁感慨万千,两年前,因为择校而分开,现在因为爱而分开。两年前放出去的风筝有线牵着,现在从明天以后的一年间,风筝自由飞翔,没有物理存在的线的牵系,它的高度,它的天地,在风的态度。
“哥,我晚上想和你在一起。”想到这可能是她和杨明辉最后的一夜,小雪又有些伤感。
杨明辉抚着小雪的头发说:“傻丫头,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让早晨的第一缕阳光见证我们的快乐。”
“你说的,不许变。”小雪眼眶一阵潮湿,与杨明辉拉钩许誓。
第二天早上,杨明辉发现小雪神色暗淡了许多,话不多,笑声也不爽朗。杨明辉默默地给她收拾着东西,有六颗大西瓜,两条现宰杀的黄河鲶鱼,还有几根头茬玉米棒子。小雪站三轮旁,只静静地看着,什么也不说。
邮局的车周六歇一天,周日即今天正常收发信件。吃过早饭,杨世尧开着三轮车,载着杨明辉和小雪来到乡邮电所。在装卸车邮局包裹的间隙,小雪把杨明辉拉到一间空窑洞,俩人紧紧地抱着,深深地接吻后,小雪双手抱着杨明辉的头,咬着嘴唇说:“哥,我现在正是通知你,我会把未来一年家教的所得全部存起来,作为我的嫁妆,明年的今天,就嫁给你。哪怕与全世界为敌,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杨明辉再次紧紧咬着小雪的唇,舔干了小雪脸上留下的每一滴泪水。从今天起,他的心将再次封存,记忆将再次刷新,以淡忘为主旋律,与时间赛跑,赢得最后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