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学徒?大祭司?您不是?”众人疑惑地看着艾瑟,这点怀疑不奇怪,艾瑟早在2020年就已宣布艾瑟所属的魔像法师法塔闭关不再收徒,甚至连打杂的门徒都全部逐出法塔,仅保留原先取得正式魔像制造者资格的巫师进行日常的特兰西瓦尼亚魔像军的维护制造工作,而之前,就算艾瑟收徒,为血族众人皆知的门徒,也就只有被巫师们称为魔像大师的克劳斯·托瑞多一人,更称不上什么在圣战中被堡垒屠杀殆尽的巫师学徒,也不可能是兰德暴露的坐标位置和将毫无战斗经验的学徒派上战场战斗的说法,因为,这根本不合常理……
“吾辈是曾言闭关学习不再收徒,可……那些是应元首要求的特别法师学徒队,用以应对潜在的可能威胁,而这件事,是在一千年前就已经实行,所有的学徒都是被抹去原有名字的,他们被封存在法塔中,一生未踏出过法塔半步,尘封于像坟墓一样的无光法塔中,还有谁会认得他们?除了我?那些都是我用生命捍卫和培育的法师!每个人都有潜力成为下一代大祭司!”艾瑟激动了,那是对质疑的正常反应,毕竟一千年前与德古拉秘密商定的机密,只有艾瑟,德古拉本人以及德古拉的儿子兰德知道,明面上的学徒,实则每个学徒都是有着无穷潜力的大祭司候选人……而这些,都被,都被那场厄运彻底摧毁了,那无法抗拒的人类极恶,战争法明令禁止的武器,而血族只知道它那响亮的名号,耶和华永恒不死的士兵,神权的执行者:朗基努斯。
“你们知道亚谢里德氏族的法术为什么会被再次复兴么?呵呵呵呵呵……”那是来自地狱的阴沉笑声,兰德的幕僚们纷纷后退,那是恐惧直接作用于运动神经的效果,艾瑟已经癫狂了,陷入过去无法自拔时,他就会癫狂,布满黑线的脸将他的仇恨暴露无遗,暗处的面容散发着血瞳的奇异紫光,纯粹的魔法能量竟以鬼火的方式启动了:“全部……出去!趁我……趁我还能控制住……离开这个次元……快!”命令式的语气,更多的是哀求,艾瑟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长久以来对于兰德的积怨终于爆发,点燃导火线的哈克斯似乎就在他的面前向他伸出橄榄枝,微笑着问他是否加入影族:“快走!!他在呼唤我!快走!”魔法能量瞬间以几何级数上涨,噼啪作响的鬼火驱赶着企图靠近的任何东西,那些政客纷纷夺门离去,争先恐后的挤进传送门逃离议会所在的影界次元返回主物质界,这时留在艾瑟身边的,不是具有强大实力的大祭司级别法师,就是不要命的疯子……
“所以,为了那些逝去的生命,为了你所被夺去的一切,你会怎么办呢?大祭司艾瑟先生?”朦胧中,艾瑟仅能听到哈克斯那极具诱惑性的声音,他明白,这是策反,但他没有抵触,血族戒律并不像人类,臣子必须忠于君主,这是人类世界才通行的历法,虽然兰德靠圣战后的将近五十年的洗脑逐渐将血族的尚武转变为人类世界的文明,但这种原则还是根深蒂固的,力量相较于君臣和法律,依旧占据主导地位,拥有力量,就等同于在特兰西瓦尼亚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我选择……我自己!滚开!”挥手间,强大的闪电链撕碎了那张存在了几近两千年的黑曜石圆桌,坚如磐石的台面被轻易地切成两个完美的半圆,哈克斯的虚影也在闪电中完全消散,黑曜石被极速融化又瞬间凝结所产生的烟雾环绕着艾瑟,他的愤怒,早已不在,剩下的只有和坟墓一同被埋葬入土的仇恨,被再次掘出的仇恨驱使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向着兰德昔日的座椅倾泻着无尽的闪电,直至那张奢华至极的椅子被完全碳化:“我不选择任何人……我选择我……选择我的过去……不!不!我要……用这剩下的时间招来死界的千军万马!我选择……艾瑟!!”
“导师?我们为兰德而战,真的是为了……自由吗?”
“自由?呵呵……血族本来就是……自由的……”艾瑟极度癫狂的面容突然露出一丝毫无内容的微笑,他的瞳孔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个他曾经的门徒……
2002年,特兰西瓦尼亚边境,瓦尔哈拉黑森林。
魔像法师保留地,艾瑟的私有法塔:亚谢里德。
圣战宣誓仪式后四小时。
“导师……明天我们就要离开黑森林了……法塔外的世界……真的很美好吗?”
“那是当然的了,真正的法师,当然要在阳光之下施法了……抱歉,因为君主的执念,吾辈‘囚禁’了尔等一千年……”艾瑟似乎抱有歉意,面对着依靠萤火虫照明的无光法塔,他似乎很想这些学徒能够离开,仅仅是为了承诺,臣子对君王的忠诚,他已经守在这座塔内一千年……不,是他的这些学徒……
“德古拉大人一定会看到我们凯旋的那一天的!那些手持刀剑棍棒的人类!根本就不是特兰西瓦尼亚的对手!今日已不是当年的拜占庭!”不知何来的勇气,自中世纪开始就从未踏出过法塔半步的学徒丝毫没有对新世界的畏惧,那是血族最开始的无畏,他们不惧死亡,但艾瑟沉默了,与这个世界亲密接触的他,深刻的明白如今的人类早已异于当日,昔日的冷兵器早已被超现代化的外骨骼装甲和威力强劲的热武器所替代,而这些长者,认知依旧停留在冷兵器时代,那个还需要英雄的人类时代……
“兰德是个疯子!这些孩子!根本不可能在现代战场上站稳脚跟……哪怕……哪怕晦暗……”
“艾瑟大人,您的大弟子已秘密送回托瑞多家族主教堂内,关于他的法术档案也已清除就绪,兰德并不知道,就按您的要求,做的非常干净……”艾瑟没有理会,依旧稳坐于他的大理石座椅上沉思着什么,他脑中满是兰德先前命令式的要求:“立刻派出战法师支援各战线?我们已经……没有法师了!敌人的火炮和子弹远远超过了你那些可悲的骑士团!这些都要战法师来做牺牲?牺牲就是补全火力的差距吗?核弹呢?你要怎么填补核弹?!”他暴喝着,怒吼着,所有的学徒瞬间停下手中的工作回头看向自己的导师。核弹,火炮,子弹,这些对于他们都是完全陌生的新事物,他们不知道这些从未听闻的词汇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国家正在节节败退,他们不明白失败的原因,只是将这些都归结于:“导师!让我们!现在就为国而战吧!特兰西瓦尼亚需要我们!”
仅仅是初生牛犊的勇气,艾瑟没有阻止他们的热情,纵使他再怎么不愿让这些跟随了他一千年的血族面对那几乎不可能击溃的诸神,他也不能违背君主,因为,这就是规矩:祭司必须全力辅佐特兰西瓦尼亚帝国君主的每一项正确决策,而所谓正确决策,则是经由暮光议会讨论后的结果:“靠!开战这种极不明智的胡来行为为什么会通过议会圆桌会议?!”
“暮光议会?导师……那是什么?”
“你们不必明白,记住,为国而战可以,保护好自己,死了,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艾瑟能做到的也只有祝福了,身为大祭司的他,必须坐镇首都,那座高傲的凛冬古堡所在的特兰西瓦尼亚正中心,血族皇城,绝对权力的中心,而上前线搏杀,他根本不必须参加,而且也不需要他这种祭司级别的巫师参与对抗人类常规部队的战斗。
“今晚,法塔会连夜绘制巨型仪式法阵将你们传送到西欧……现在想退出的,还来得及,当然,退出后还能作为一个巫师生存在法塔内,而不是身为战法师去前线赴死,有谁想……”艾瑟还在尽力挽留,他仿佛已经遇见到了那血腥的一幕……
“不!誓死为德古拉而战!为了特兰西瓦尼亚!”
“那,愿月光照亮你们的征途……for……Dracula!”艾瑟努力让这些学徒能够忽视他的眼泪,他明白,告诉他们早已改朝换代的现实无疑是对他们对德古拉的死忠泼上一盆冰冷的凉水,在他们的记忆里,兰德·W·德古拉还只不过是一个可笑的黄毛小子,怎么可能成为今天的君主,然而一千年过去了,德古拉早已失踪,而兰德则顺位登基成为特兰西瓦尼亚的君主,这些就是时间,而时间是这些被埋葬在法师塔中刻苦钻研的巫师所不能感受到的:“对了,艾瑟导师,我们还能看到拜占庭的月亮吗?上一次圣战,我们遗憾的没能在君士坦丁堡看到月亮……”
“希望会吧……可惜,就算能看到月光,那也不属于拜占庭了……”
“那,导师,今年是德古拉历几几年?长时间的研读魔导书都忘了时间了……”这是善意的询问,他们真的已经忘记了时间二字怎么写,艾瑟强忍着悲伤呜咽道:“孩子,德古拉历……2002年……也是兰德历2年……”
……
……
法师塔内不再是以往讨论学术和复仇时的门庭若市,而是一片死寂,学徒们沉默了,艾瑟同样也沉默了,仅有黑森林内的猫头鹰咕咕地嚎叫着:“没错……一千年了……你们已经‘沉睡’了整整一千年……”
“没关系……就算我们在没有窗户的塔内呆了一千年,就算我们崇拜,用生命效忠的君王早已离去……我们都会一如既往地为血族带回胜利!导师……魔法女神早已给予了我们最聪慧的大脑,最强劲的武器,和,最仁慈的您……”
“是啊……请您放心吧……”
“请导师放心!定凯旋!”
面对着门徒们的保证,艾瑟早已失声,当年那些稚嫩的血族婴儿经过长达一千年的洗礼,不知不觉间已能向大地倾泻成千上万的火球,能够随意向物体掷下芬里厄的獠牙,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艾瑟终于止住了用伪装法术苦苦掩盖的泪痕:“能赢……小伙子们……长大了……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