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大娘昨夜被庄楚然给气得晕了过去,抹了油没多久就醒来了,醒来也不和庄楚然说话,直接将他赶了出去,便是今儿早,也还气着
这不,任凭庄楚然跪了半天,她依旧是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娘,是儿子不孝。您多少吃点吧,要是病着了可怎么才好?这不是要儿子难受吗?”庄楚然继续哀求。
他是真想不到庄大娘会这么抗拒,所以在这关口他是半点不敢提秦如薇,就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庄大娘哼了一声,道:“这不就乘了你的意了,等我死了,你要娶谁爱谁,都由得你了。”
“娘,您何苦说这样的话来剜儿子的心?”庄楚然话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庄大娘腾地翻身坐起,瞪着他,冷笑一声:“我剜你的心?到底是谁在剜我的心?啊?”她拍着心口,眼泛泪光,道:“你爹去得早,我一个寡母含辛茹苦带大你,受了多少白眼?你还记得咱来这里时候是怎么来的?”
“就是你那两个狼一样的叔父为了咱家的几亩地,怎么冤的我?啊?是我一个女人拿着刀闹到族里,拼了命才护着了那几亩地,后来才卖了来这里扎根。我这是为啥?就盼着你出人投地,光宗耀祖,除了让你爹在地下安心,也是为了将来的一天,回到百里庄扬眉,让那些欺负咱们孤儿寡母的看看,咱们不是好欺负的,让他们后悔,将咱们的名字给从族谱给除了。”
庄楚然抿着唇沉默,手攥成了拳,那时他还小,但也懂事了,又怎会不记得?
两个叔叔为了几亩地,冤枉庄大娘偷人,是他娘拿着菜刀拖着他到祠堂里抹脖子,才平息了这事,但后来,他们也住不下去了,卖了田就来到十里屯子落脚。
“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庄大娘痛心疾首的看着他:“你和个弃妇拉拉扯扯,大晚上的,你还跑去她那里,你是想要作甚么?你还要名声不要?要脸面不要?啥,你还说要娶她?一个弃妇?真是贻笑大方。”
庄楚然忍不住辩驳:“娘,薇儿是个好姑娘,您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还不知道她是怎样的脾性么?”
庄大娘冷笑:“我如今倒是才知道我是瞎了眼了。她一个成过亲的女人,竟然不知廉耻,还想沟引我儿子。”
如果说恼庄楚然不知廉礼,庄大娘更倾向于是秦如薇不知羞耻去沟引庄楚然,这才害得庄楚然不知所谓,头脑发昏不管不顾,把礼义廉耻都丢到了脑后。
“娘!”庄楚然却是听不得人侮辱秦如薇的,腾地站了起来,触及庄大娘森然的目光,语气软了下来,道:“娘,被休不是她的错,你也是女人,如何就不懂她的苦?她人聪慧机敏,性子也好,大方明理,是个极好的女子,配儿子是断断配得上的,你莫要再说那些话了。”
“呸!”庄大娘冷哼一声:“真正清白的黄花闺女,会在未成亲和一个男子独处一室苟且?从前我看她是个好的,我是瞎了眼。”
“娘这般说,那是把孩儿都辱上了?”庄楚然气得沉了脸。
庄大娘见他一脸阴沉,知道刚才的话重了,却又不肯认输,歪过头道:“总之,你要娶她,那是不可能。你想成亲,行,过了清明给你爹上了坟,娘就去托媒人,给你寻一门正正经经的亲事。”
庄楚然眸光一冷,有些失望地道:“娘是想看儿子落不着好?”
庄大娘大怒:“自来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你爹不在,还有我,难道我还不能替你作主不成?你想不孝?”
庄楚然闭了闭眼,知道现在庄大娘在气头上,说什么都说不通的,若是和她顶着干,说不准明儿她就将人给抬进门,那就不得偿失了,这么想着,便软了声,道:“娘,咱们不提这茬,左右儿子功名未有,日后再提亲事不迟。”
庄大娘见他服软,便有些得意,从来就没有儿女能拗得过爹娘的,一个孝字,就能将他们透透的。
“那你应允我,日后再不许糊涂,也不许再往那边去了?”庄大娘瞪着他看。
庄楚然敛了眼皮,淡道:“孩儿常在县里进学,一年能在家的时候又有多少?”
庄大娘想了想也是,一月才回一次,有时候还是两月一次,倒真是少了许多见面的机会,而且,她一直不允,他们能如何?
这世道,男子等得,女子可等不得。
又见庄楚然颓萎的样子,便抚着他的肩道:“儿啊,你听娘一句劝,待到功成名就,娘自为你讨一个名门闺秀成亲,你且安心读书吧,嗯?”
庄楚然苦笑,看着她:“娘,待到功成名就,嫁我的名门闺秀,有几个不是看我的功名?有几个是真心看我的人,不论贫贵?”
庄大娘脸色一僵。
“这粥怕是要凉了,我去热热再给娘端来。”庄楚然取过搁在一旁的托盘,也不等她回话,走了出去。
庄大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张了张口,觉得心头一阵酸涩。
但想到秦如薇的身世,她又冷下脸来,不成,便是不娶名门贵妻,也要娶个清清白白的书香人家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