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颀长,身着紫红se宽衫的男子缓缓步入,伴随着他的举手投足,一股香风扑面而来。这是个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年纪的年轻男子,面白如玉,颜容俊美异常,走到首位之前,对着全场的士子们长揖为礼,宽大的袍袖垂遮腰身,更显得潇洒飘逸,口中音润如出谷黄莺:“屏涛坞虞洺潇久慕诸公高贤,今ri得见,幸何如之。”
全场鸦雀无声了有好半晌,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么一所大城坞的主人竟是一个如此温文尔雅,俊逸如仙的美男子,遥想本朝昔年潘安仁、卫叔宝之俊爽风姿,再看眼前这屏涛城主,亦如是也。料来他若在京城中驾车而游,必也是妇人连手共萦,掷果盈车的盛景。
众士子回过神来,齐齐躬身回礼:“拜见虞城主!”由于发声有先有后,高低不一,所以回礼问候的声响显得有些纷乱,虞洺潇抿嘴一笑,将袍袖一展,请诸位士子回席安坐。
甘斐施然一拜,抬眼望去的目光在那秀美无暇的面庞上转了几转,这虞洺潇不仅长的俊美,也极注重妆扮,眉毛显然用眉笔jing心画过,脸上敷了香粉,甚至连嘴唇都含过了口脂,嫣红一点,举眉展颜时犹为撩人心弦,若非他言谈笑语间的喉结轻动,甘斐几乎就要怀疑这是一个美丽绝伦的佳人女扮男装而成。
这就是那阒水三怪之一的绝浪老怪?甘斐大感意外,料来在阒水之境有如此法力地位者,纵非面目狰狞的骇人丑怪之形,也该是毅肃刚猛,凛然有威之状,却怎么变化成这般一个娘娘腔模样?当然,甘斐不会去犯以外表而定实力的错误,这个翩翩美男子看似娇柔款款,弱不禁风,实则在他站立于前之时,甘斐已经感受到了一种笼罩全场的气压之势,这是一个久经修炼的jing灵才会拥有的气势,这个虞洺潇确实高深莫测。
或许是甘斐的眼神在虞洺潇的脸上徘徊的时间有些长,虞洺潇很快就像有了感应一般,盈盈眼波忽然转到甘斐面上,两人的目光直直的对上,甘斐从虞洺潇的眼中看到了深邃迷幻的异样光彩,而虞洺潇却从甘斐眼中看到了一股不比寻常的桀骜戾气,彼此心里都是一震。
只是一瞬间,两个人都刻意的收回了眼神,甘斐微微低头,虞洺潇则轻柔笑道:“滕公子,久仰大名。”
甘斐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他的席位就挨在虞洺潇的正席首位,所以几乎不必什么其他的动作,只需要微微一欠身:“多谢虞城主厚爱,不远千里相召,滕某敢不从命。”
虞洺潇顿时甜甜的笑了出来,如果是形容女子的词语,用花枝乱颤再合适不过,可惜这般令人迷醉的风情却出现在一个男子身上:“滕公子识见超卓,屏涛坞多有仰仗之处,虞某可要多多请益,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不敢,不敢。”甘斐还是低着头,恰到好处的显示了一个士子应当有的自信和谦逊。
虞洺潇快速的又打量了甘斐一遍,维持着雍雅的笑容,也坐在了席位之上,只是坐下后,身形微侧,袍服铺展,不像是裾坐于中倒像是斜倚而靠一般,更是别具风情之姿。
其他的士子在见礼之后也都俱各回座,在这些人中,甘斐还特地留意了一下那位今天穿着绛se锦袍的年轻人,他的表情既不像众多士子一般,见到城主出现后便堆起逢迎讨好的笑容,也不像甘斐自己这般由于另怀心事而有些全神关注的模样,他只是显得很从容淡然,嘴角的微笑显然是缘于客套礼貌,但眼神偶一转动,却也分明能看出犀利的神采。只不过,他更多的注目都是在周遭的环境情景上,对于正座上的屏涛城主虞洺潇倒没有多加留意,也因此,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和甘斐的眼神对上过。
会是什么人呢?甘斐越发肯定这年轻人是别有所图的,至少不是老老实实被诳来此地准备一展抱负的寻常士子。
虞洺潇娇嫩的嗓音再次响起,依旧是对着在座的所有士子:“虞某还要请诸位高贤见谅,本是在前ri就该回来,先来拜望诸位先生,奈何郡守廖大人这次商议的事要紧,一直拖到了今天,还是虞某马不停蹄,连赶了数十里路,总算将将的赶着时辰回来,没有失了礼数。”
一众士子又连连说话:“哪里哪里,城主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城主和郡守大人那是公务,对我们几个却是私事,世间大道,原无因私废公之理,城主不必介怀。”“城主着实辛苦,又何必这般奔波,便从从容容的回来,改ri再会也是一样,这般厚待,可叫小人不知说什么好了。”沸沸扬扬,都是些巴结讨好的言语,内中那率先出口非难甘斐的时寔说话最为大声,而那个焦黄面se的中年士子也是一脸大受感动的作态,说的口沫横飞。
面对自己时那种倨傲不屑的表情再对比现在面对城主时谦卑谄媚的样子,甘斐觉得有时候,这些人就是这么可笑可恨又可怜的生灵,卑上傲下,身份在大爷和孙子之间不停的移形换位,上下尊卑,是他们眼中唯一品判他人的标准。而这也偏偏是当下时节最蔚然成风的风尚,这算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吗?话又说回来,历朝历代又有哪个时候不是这样的风尚呢?
虞洺潇似乎是很受用的听着众人的奉承,对着站立一边的樊公泰举手一招,樊公泰会意,向门外拍了拍手,大声说道:“午时到!迎宾盛宴始!”
本已停止的鼓乐再次响起,婢仆鱼贯而入,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托盘,按着位次,将托盘上的珍馐佳肴一盘盘的放置在众人的席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