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人在前,徐庶也就不客气。对平日见不惯的行为已谏过数次,有些邓季自认无错的,会详细解释原因,或许有争论,但都不会恼怒;真有错处时,果然会改,日后不犯或少犯。
委任在河东的武卫将军徐盛,着手建军后,因事多不胜其烦,固守一地又非其所愿,便向邓季求归军中居原职,欲再领兵出战。为此一人之言,邓季先请问于臧霸,得其同意换去担任武卫将军后,又与两位军师商议,以车黍、徐盛两位功高,且相随甚久,只居校尉之职有些委屈,破例将两人改为果毅将军,还是统领军中的果毅校,位却已只在正职将军之下,尚要高过顾升、伍宁、尹奉三位偏将军去。
这样用心对人对事的态度,仁政爱民,算得暇不掩疵,便有大缺点在身,比起其他诸侯来,更值得徐庶不离不弃。
遣人问过两位军师与京兆尹田畴,三人俱有公事缠身,不能随往城外去悠闲。邓季便与徐庶驾马出府,遣黑铁卫往韦端、吕护儿府中请人,于街头汇集,一行再往城外去。
难得见韦端刚弱冠的幼子韦诞今日随往,徐庶笑道:“仲将虽只弱冠,书写却已尽可称道,观字便有剑拔弩张之感,使某爱不释手,何日能再得几字?”
仲将是韦诞表字,他亦笑着回道:“徐公何贪也?前日方为贵府题门匾,今又讨要?”
徐庶开始耍无赖:“主公治下之文字,便令兄、卫伯儒两人最佳,今又有仲将可堪比!前两位一任于天水,一为安邑令,皆难求之。某不寻仲将讨要,岂非舍近而求远?”
韦端已年老,耳朵却好,牛车中听见两人对话,插嘴对徐庶道:“犬子尚欠磨砺,元直勿再夸赞,使他自傲!”
徐庶笑答:“某与仲将忘年而交,韦公勿置言!”
书法没有邓季、吕护儿两位半文盲插言的余地,听过一会,邓季才笑对徐庶道:“元直公若欲再讨字,需趁近日得便!仲将今岁已弱冠,不久亦当外任县令去也!”
二子皆能得用,显见邓季提防心亦渐消,于己家是好事,韦端方作喜,韦诞已正色拒绝道:“正欲求告使君,长兄于外任官,老父年迈,身侧无人,某只欲留长安奉养,不愿外出任事!”
韦诞言语一点转圜都没有,恐邓季心生不悦,韦端急斥道:“吾虽老迈,未至不可动弹,家中不缺童仆,何需尔留身侧?使君抬爱,尚不知谢恩,何出此无礼之语?”
外人面前,受父亲呵斥,韦诞不敢争辩,默然不再语。
看模样便知其心中不乐,邓季笑道:“此何难哉?仲将若出仕,奉父随往治地去将养,岂不得忠孝两全!”
忽听此语,父子俩顿时惊喜难信,好一会,韦诞才忍不住问道:“使君所言当真?”
邓季哈哈大笑,故意逗他,转话题去语其它,不再提起。
待一行出得城门,韦诞越发心痒难挠,一个劲追问,邓季才道:“信便为真,不信便罢!”
能如此安排,允韦端出长安城,已是解除禁足令,吕护儿大羡中,韦诞方才回神过来,问道:“使君欲使某往何地任职?”
邓季答道:“河东猗氏县尚缺一县令,仲将可愿往任?”
韦端知晓长子在天水任太守,自然不会再将奉养自己的幼子也任命到凉州去,如此安排已是满足得尽,急冲韦诞道:“还不速谢使君厚恩?”
韦诞果然就在道左行大礼相谢,非为自家,却为父而谢也。邓季受了,一群人再往河边去。
见同被囚居的韦端已得自由,吕护儿便没再垂钓的心思,邓季却又不提自家事,只好无精打采地随队而行。
待到河边整理钓具时,邓季才又冲他道:“羌氐尚未开始纳牲畜,不过贵部已出十一名卒兵,已尽往骁骑军中去,足下若欲归去,亦可自便!”
吕护儿立即亦眉开眼笑,强按下激动听邓季继续道:“贵部居三辅内,族人亦通农耕事,前已有功,某当再行赏:若有愿随四等民之策弃牧改耕者,可得随汉民例入籍!”
邓季对羌氐外族征收赋税甚重,若能得入四等民之策,亦算大佳,弃畜牧事又何妨?不料尚有此意外之喜,吕护儿可顾不得百年后族人是否被汉人同化去,忙点头应道:“我部皆欲改为农耕,谢邓公之恩!”
今日垂钓倒皆大欢喜,韦端、吕护儿两个老头一改往日沉闷,言语欢畅不听歇,吓得河中鱼儿再不肯上钩来。
徐庶没法,独自坐得离他们远远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