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巨人！”

“天啊，他们就在我们的前面！”

“快列阵，开火！”

士兵们的反应不算慢，甚至可以说是迅速。当然短暂的慌乱不可避免，他们仍在几秒钟内恢复了秩序，按照平时的训练至少三人为一组，密集枪口对准那名正在肆意砍杀的巨人。

黑暗中冲出更多的巨人。二十个，三十个，或者更多。莫尼奥子爵很难在这种近乎无光的环境下辨清对方数量。他只看到这些配备了同样装备的巨人咆哮着重开火枪阵列，个头矮小的白人士兵在迅猛强大的对手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冲撞、挥刀、劈砍，一系列动作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补给对手以丝毫喘气的机会。

子爵心中如坠着一块巨石，双眼仿佛透过黑暗看到了死亡地狱。

为什么这里会有巨人出现？

再往前不远就是预备营地，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遭到巨人袭击，总人数高达好几万的预备营地也不可能无人察觉。金雀花王国历来重视军队，尤其是莫尼奥子爵率领的先锋军就更是注重对士兵和军官的综合训练。正常情况下，巡逻警戒的士兵都是精锐，且有责任心很重的军官带队。北方巨人强归强，可要说是直接攻占整个预备营地，以强大凌厉的攻势在短时间内杀光所有人，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在临死前发出预警……这种事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叫喊声，金属器物的撞击，夹杂着鲜血的一张张面孔，小规模战斗的暴烈程度好不弱于大规模撕杀。满面亢奋的巨人杀红了眼，他们挥舞战刀连同白人士兵们手中的火绳枪一起砍断。就像狂风扫落叶，人体断肢与断开的枪身同时在空中乱飞，带声嘶力竭的尖叫。

“不，不要……快放开我！救命！”

副官被一个巨人抓住右肩，以巨大的力量直接拎着双脚离开地面。巨人似乎对手中猎物产生了浓厚兴趣，凑到近前仔细观看，这样做越发加重了副官的恐惧。他扭动身体拼命挣扎，扔掉火枪腾空出来的左手朝着扣住右肩的巨人手背狠命乱抓。他的举动激怒了巨人，如山一般的人形怪物发出咆哮，握在右手的战刀向下斜劈，当场砍断了副官的双腿。

莫尼奥子爵看得双眼发直，感觉巨人的动作就像在收割刚从地里长出的韭菜。区别在于一个向上，一个向下。

巨人把惨叫着的副官扔在地上，狞笑着抬起脚对准他被砍断的左腿伤口狠狠踩下。那个位置地面刚好有一块岩石，松散的伤口肌肉组织顿时被踩得稀烂。副官如触电般猛然从地上坐起，双手不顾一切朝着被踩住的断腿部位捂去。他发疯般用拳头击打着巨人足面和小腿，甚至想要扑过去张嘴啃咬，以求得对方松开……这动作对只能保持坐姿的副官来说实在过于困难，他像无助的孩子一样哭喊，惨叫声也随着大量体能消耗变得越来越弱，直到力气差不多用尽，这才虚弱地歪朝一边，侧躺在泥泞和血泊中，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巨人的数量比想象中更多。火光也从远近不同的位置突然闪现。有火堆，更多的还是火把。星星点点，这些光线对视觉很难产生真正意义上的辨识效果，溃散的金雀花王国士兵仍然不断被巨人们赶上，以凶狠残忍的方式逐一杀死。

他们的眼睛似乎可以在黑暗中看清一切！莫尼奥子爵忽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明悟。

“你，过来！”莱昂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子爵身边，他发出凶狠刺耳的咆哮。以往的恭顺表情丝毫不见，被傲慢与自得取而代之。

“……你是他们的人？”莫尼奥无法找出合适的字句形容心中恐惧。他亲眼看到两名巨人跟在莱昂森身后，近在咫尺，却没有攻击，也没有流露出敌意。

“贵族都很聪明，你也不例外。”莱昂森咧嘴露出一口暗黄色的牙，牙齿颜色在某种程度上是区分贵族与平民之间的标志。他坦率地说：“走吧，伟大的摄政王殿下要召见你。”

“什么？”周围一片混乱，喊杀与呼救声此起彼伏，莫尼奥子爵一是没有听清楚，二是想要拖延时间。

他的小伎俩被看穿了。莱昂森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大步走到近前抓住子爵的胳膊。站在他身后左侧的巨人同时迈出脚步，他的动作更直接，抡起硕大的拳头对准莫尼奥肚皮上狠狠来了一下，子爵疼得感觉肠子都断了，胆汁顺着食道向上反涌，带着血丝和唾液从嘴角溢出。他惨叫着双手捂住腹部弯腰蹲下，身子蜷曲着，就像被踩了一脚的无辜蠕虫。巨人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直接将子爵从地上拽起，扛在肩上，以惊人的速度转身走向营地外部。

……

半小时后，当巨人把莫尼奥从肩膀上解下，扔在地上的时候，子爵终于从强烈的疼痛中国缓过来。以无法反抗的姿势被迫在巨人肩膀上颠簸了三十多分钟，再没有比这更可怕的经历。他挣扎着从地上半跪站起，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一个风格款式与自己熟悉画面截然不同的巨大营帐。粗犷、实用，顶部最高处超过四米，正前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巨人。在他的两边，还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巨人士兵。

这个众星拱月般的年轻巨人相貌英俊，他有着漂亮的黑色头发和眼睛。按照教廷对人种的划分，这是“异教徒”的最醒目标志。

“你就是莫尼奥子爵，金雀花王国先锋军的最高指挥官？”年轻巨人吐出一连串单词，他发音纯正，对语句的熟练运用程度使莫尼奥大吃一惊。

“你会说我们的语言？”子爵眼里充满了震惊。千百年来，巨人和白人之间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就算历次战争中抓获了俘虏，沟通交流的时候从来只用手语，也就是动作比划。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天浩发出淡淡的笑声：“这个世界并不专属于你们。”

“你打算怎么对付我？”莫尼奥子爵把自己的声音控制得非常镇静：“你们想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