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太妃这样一喊,整个院子的人都被惊醒了。
守夜的下人急忙端灯进屋。
只见豫王太妃缩在角落里,眼睛盯着黑暗处,一脸的惊慌。
“太妃,”黄妈妈忙上前道,“您这是怎么了?”
烛火并不太亮,没有完全将黑暗全部驱逐,那角落里……
豫王太妃伸手指过去:“谁在那里?”
黄妈妈忙提灯去照,立即瞧见窗棂哪里在风中飘荡的宫灯穗子。
黄妈妈道:“没有人,可能是今晚风大。”
豫王太妃也看了清楚,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可刚才的梦境着实太过真实了,她仍旧不放心。
满院子的下人都站在外面听吩咐。
豫王太妃夜里睡不安稳这桩事已经有许久了,但凡屋子里传出响动,所有人立即都会上前来。
这功夫屋子里又添了六盏灯,将周围照得更加亮了。
黄妈妈拿着帕子给豫王太妃擦汗。
豫王太妃眼睛里仍有几分惊慌,她再次开口:“我梦到煜哥儿了,他好像就站在那里。可一下子又不见了,你去寻寻看,他去哪儿了?”
“他是不是又跟我赌气了?”
屋子里的气氛更加低沉了些,所有人脸上都多了哀色,怪不得太妃娘娘会惊慌,定是梦到了王爷。
黄妈妈抿了抿嘴唇才道:“太妃娘娘,您为王爷太过伤心了,王爷棺椁……在寺里呢,那边时时刻刻都有人守着,每日都会好好供奉,您……您不要太难过,王爷泉下有知,也会放心不下的。”
听到黄妈妈这话,豫王太妃的肩膀登时塌了下去,是啊,他死了,棺椁就在寺里呢!刚刚那都是梦。
豫王太妃不为人知地舒了一口气,攥着的手也缓缓松开。
黄妈妈转头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应声,陆续退了出去。
走出门,下人向主屋看了一眼,低声道:“太妃可真不容易,刚刚可能被魇住了,以为王爷尚在呢,听到黄妈妈说王爷棺椁在寺里,一下子就没了精神。”
另一个点头:“王爷没了,最难过的自然就是太妃,当年王爷走失,好不容易找回来,没想到年纪轻轻又去了。”
在他们心里,太妃着实不易。
毕竟是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心里的痛楚又有多少人知晓?
就算平日里太妃与王爷有些意见不和的地方,谁家又不会这样呢?
而且这也不是太妃的错。
王爷小时候伤了头,平日里待人就是冷冰冰的模样,这谁都知晓。
之前因为婚事,王爷和太妃还大吵了一架,王爷走了之后,太妃才从屋子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大家私底下议论,是王爷动手推搡了太妃。
太妃不但没有责怪王爷,还将府里传这事儿的人,重重责罚了。
但凡事越遮掩,就越说明是真的。
后来连冯家都送了跌打的伤药,太医院的郎中还前来诊治,太妃非说是自己摔伤的。
谁相信啊?
现在又是这样的情形,整个豫王府都要太妃一个人支撑。当年王爷若是奉旨成亲,是不是也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不出去征战,还有冯家可依靠,府里多了人帮忙打理……
多好的事,落到谁头上,谁不欣喜?
太妃是持家有道,但王爷除了会打仗之外,委实不会处置这些事。
王爷在的时候他们还没觉得,王爷去了,王府动荡不安,多少人心里有怨言?要不是太妃哄着冯家人,还不知多少人会因此遭殃。
这是王府许多下人的思量,尤其侍奉太妃的人,心中便是这样想的。
“走吧,莫要多嘴。”
管事妈妈一声令下,大家纷纷回去歇着,不敢再在外面多说一个字。
主屋里又添了两盏灯。
豫王太妃脸色好多了。
豫王太妃道:“方才是不是打雷了?”
黄妈妈端了热茶给太妃,轻声道:“是,奴婢也听到了。”
“冬雷可是不祥之兆,”豫王太妃抿了一口茶,胸口的惊慌终于被驱散光了,“希望不要再有什么事才好。”
黄妈妈道:“昨日您在庙里解签文,说之后会一切顺利吉昌,您就放心吧!”
豫王太妃望着窗外那廊下的灯笼,可能是因为冯家那边传来消息,提及洮州孙集的事,她才会梦到萧煜回来了。
冯家来与她说这些,无非是想要试探她,洮州的事与萧煜有没有关系。
这次平息战乱的是积石军,抓孙集的是岷县的秦通判和兴元府的兵马,这些人中与萧煜有关的,就是那个赵景云和聂双,但积石军应该不是萧煜的人,岷县的秦家更与豫王府没有半点来往。
而且这手段,也不太像是萧煜。
萧煜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不会让赵景云差点死在孙集手里才动手。
她也让人去打听消息了,好像是因为与孙集买卖战马的商贾出卖了孙集,岷县和兴元府着实废了一番功夫才将孙集拿下。
豫王太妃说不上来,但她觉得这不是萧煜的手段。冯家用不着疑神疑鬼,觉得萧煜是假死,其实人藏匿起来,暗中操纵一切。
但京里的监察御史弹劾的确实也太快了些,一下子将冯家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