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个时辰,付拾一才算是完成了。
因为草稿太杂乱,她还誊了一遍,这才交给李长博看。
李长博还没接过,徐双鱼就已经惊呼起来:“这不是丁道梅吗!”
付拾一叹一口气:“对。就是他。”
李长博将画纸接过去,仔细端详,最后说了句与案情无关的话:“很像。很厉害。”
李长博夸得很认真。
付拾一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一般,一般。”
徐双鱼也凑热闹,娃娃脸上全是惊叹:“这哪里一般了?简直就是神乎其技!”
之前还不服气的钟约寒,此时也难得说了句:“的确是神技。”
他眼底微微有些狂热:“倘若仵作人人都会这个,那多少陈年尸骨,都能辨明身份——”
付拾一看一眼钟约寒,直白的捅破那点儿遮羞布:“你想学?”
钟约寒涨红了脸:……我想。
徐双鱼已经抓住了付拾一的袖子,满脸崇拜:“要不,你收我做徒弟——”
钟约寒喝道:“你忘了祖训了?”
徐双鱼这才冷静下来。
仵作的规矩,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拜师一人。
其实不只是仵作,各行各业皆是如此。
一个人,只能拜师一人。
付拾一心头暗叹:之所以古代很多技艺最终会慢慢失传,就是因为这种观念。一个人只能拜师一个,首先学到的东西就有限。而且当师父的,还会觉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通常会留一手……最后可不就完蛋了?
付拾一索性摇头:“这是迂腐的思想。假如有仵作学校,你们去上课,就像是现在科考一样,分成那么多种,每一种科目的老师都不一样,你们说又算什么?”
钟约寒被怼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涨红脸辩道:“仵作学校,从未听过!又如何能混为一谈?!”
付拾一反问他:“为何不能混为一谈?”
钟约寒已经说不出道理来,反正死犟:“就是不能混为一谈!”
徐双鱼的娃娃脸皱成一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中间忙得像陀螺:“师兄消消气,付小娘子消消气——多大点事情,不要吵了……”
徐双鱼求救的看向李长博。
李长博却纹丝不动,自顾自的沉思。
付拾一此时轻喝:“好的东西,不往下传承,不让更多人学会知晓,迟早就会断代!”
“自古以来,仵作都是口口相传,怎不见断代?”钟约寒冷着脸,语气也不好。
付拾一质问:“你师父有几个徒弟?”
钟约寒:“三个!”
“你们三个加起来,敢说学全了你师父的技艺吗?”付拾一说这话时,看了徐双鱼一眼。
钟约寒噎住,几次欲说话,最后还是颓然闭嘴。
“如果有一天,遇到什么意外。你没来得及带徒弟,就死了。徐双鱼和你另一个师兄弟也死了,你告诉我,你们这一脉,是不是断了?”
付拾一冷笑:“就算是都活到了七老八十呢?你传徒弟时候留一手,你的徒弟能传下的东西更少吧?如此往复——”
“徐双鱼学到的最多,他也许能全传给自己儿子,可如果有一天,他这里生不出儿子了呢?!”
徐双鱼也不劝了,愣愣的想这个问题。
他从小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爹在教东西时候,曾经背着师兄们,悄悄的教一些更深的东西,并跟他说过好几次“这是不传之秘,只能交给儿子”。
他从没想过不对,甚至习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