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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手工锡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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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旧曾是全世界的“锡老大”,落寞的矿业城市自己孕育了新希望,锡工艺在庞大的金属贸易衰落后,显示着永恒的生命力。赖庆国也让人看到一个手工艺人的理想状态,在他亲自打造的世外桃源里,锡产业和品牌化,也能传承传统工艺。手艺人和企业家,在他的道路上并行不悖。

锡是金属中的术士,总带着神秘色彩,古人常在井底放锡块来净化水质,日本宫廷最好的御酒都用锡器盛装,据说会更醇厚清冽。

1745年,瑞典东印度公司的哥德堡号船触礁沉没后,在230多年后的1984年打捞出海,船上370吨茶叶沉没海底,尚有1000余公斤茶叶由于锡罐封装严密未受水浸变质。

在云南红河个旧——昔日的锡都,曾有超过10万人在此从事矿业相关的工作,期北山矿区的职工宿舍、家属楼、学校、电影院,车来车往,俨然一座矿业之城。

但2008年个旧被国家列为全国首批资源枯竭型城市,数以万计的工人失业下岗,现在矿区街道上很难见到行人,只剩一片凋零。

而个旧那条“锡行街”,因满街的锡匠而得名,在不到50米长的一条小街上,集中了锡制工艺品作坊40多家,他们做边卖,从早到晚小街上都是一片扯风箱、敲打锡箔、叫卖议价的声音——这些景象早已是旧时期的一个传说。

在一片暮色沉沉的大背景中,赖庆国的锡文化创意产业园显得生机勃勃,除了工人的厂房车间,还有锡器藏品和作品展厅、学徒学艺的习艺坊、非遗手造作坊,以及一个乡村教堂。

喝茶会友有茶室,怀旧有小亭,他甚至弄来了一整节旧火车车厢,加上荷塘、竹林和几只锦鸡、孔雀到处都有浓浓的个人理想的痕迹。

作为锡工业界唯一的国家工艺美术大师,赖庆国近几年最大的成就是让锡在小范围内从旧工业时代的没落中过渡到新的文化产业形态。锡的保鲜能力也体现在自身的命运上。

一身中式服装、光头、大胡子外加一根烟斗,斜身坐在阳光斑驳微风习习的树下,一杯茶摆在从村里淘来到木头板凳上,赖庆国的形象跟他的企业和事业一样,都被好好地经营,运转良好如日中天。

“花了三年时间打造这个园子和平台,从今年开始,要认认真真做创作,虽然社会应酬仍需要占据一些时间,但条件好多了,就怕年纪大了,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或意识到了却没条件做。我今年51岁,在这个行当中,还算年轻。”一门手艺的传承、一个产业的发展,都依赖于这样新决心和新计划在手艺人心中生长出来并得到很好的坚持。赖庆国十几岁开始跟着传统锡匠师傅学艺,五十岁仍然可以有新的计划和开始。

厂房的一角,有两个砖砌的灶台,点上火,铁锅里放入锡块,温度达到231摄氏度锡便会融化成“锡汤”,舀一瓢缓缓注入模具,很快就能冷却成型,再拿来敲打锤炼,延展性也极好,锡是好脾气的金属,闪亮而柔和。

锡罐从古至今是被公认的储存茶叶的最佳器皿,密封性好,又无异味,也是赖庆国最畅销的产品。

通过模具将液态锡塑造成型才是第一步,要做一个称得上“精良”的茶叶罐,细算起来工序有四五十道,下料、成型、焊接、抛光、磨光、配盖有些细节反反复复要许多次,尤其最后一道配盖,茶叶盖盖上去,呈缓缓下落状,再打开也需要缓缓拔气,只有这样才能有良好的密封性。

赖庆国在工作台上随手拿起一个已经打磨光亮的茶叶罐,另一只手拿一个小型电钻,“嗞呜呜”便在锡罐上作起画来,很多客户要求他亲手制作的作品,最重要的也就体现在这画和落款上。

十几岁初中毕业开始学习锡器工艺,跟着几个六七十岁的老师傅,口手相传,没有什么理论架构,也不会刻意培养审美素养,几年后他觉得这样“还是不行”,于是就考到艺术学院去进修,学习工艺美术,恶补绘画。

毕业后又教了三年书,在理论上得到提升,之后才觉得可以从事锡艺事业了。他经营的广告公司曾做到云南地区行业的翘楚,也曾有机会走入仕途,人生的各种机会和选择很多,赖庆国经历丰富,对“锡”长达三十多年的坚持是他总结的成功经验第一条。

比如画画,“我再忙,还要抽时间去写生、画画,当作休息,技艺上的东西一直不敢放”,赖庆国平常更像一个企业的董事长,处理关系,管理员工,规划未来,不停地接电话和回短信,手工劳作既是他的一项工作内容,也是他暂时避开俗事的自我精神世界。

几笔山水,两只小船,人物只有被微风稍稍吹起的衣衫,不用露任何五官,而近景的石头纹理必须细腻,旁边的兰草每片叶子都摇曳舒展,中国人追求的“雅士”意境就在锡罐的方寸之地表现出来了。

赖庆国称之为金属上的“简笔国画”,笔锋粗细得当,起承转合一气呵成,心中有丘壑,下手则熟练得像生理反应,容不得败笔。

练了三十年,画画仍然是必修课,春天里山上梨花开,他都是要赶去画一画的。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落款刻“甲午年初,赖庆国制”这几字时的坦荡。

赖庆国自己修建了锡文化展示厅,从外面看是各种几何方块的结合,模仿的是锡金属的晶体结构,最开始甚至不被“建筑行业人士”承认是“建筑”,后来他又拖来了巨大的一节火车车厢放在一侧,另一侧是带着红色塔尖的教堂,整个场景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倒是国外来的客人见了大呼“奇迹”。

展厅可做锡文化教育基地,从收藏的各种古董锡器,到他目前的各种作品和产品,以及国外的一些特色锡工艺品都自成体系。

园子角落有一间上着锁的厂房,这并非普通游客喜欢的参观地,打开一看却着实让人惊诧,一屋子的石模,每件砖头大小,数千件整整齐齐排列满屋。

旧时做锡器没有钢模,是用石块雕刻各种图案和形状,然后将锡液浇铸进去,冷却后脱落出来便是原始初坯,现代锡工艺已很少用这种石模,赖庆国却一件一件收了回来,且并不当作可炫耀的来炫耀。“我没有钱,但这就是我的财富。”他说。

为了寻找打锡师傅,蓝桉几经周折来到了老市区“商业街”,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记者找到了“颜记锡艺”传人的店面。

潮阳颜家曾是潮汕地区最着名的打锡世家,代表潮汕锡器工艺的最高水平。在这间只有二十几平方米的店面,“颜记锡艺”的传人颜来钦依然坚守着这份从祖辈相传下来的手艺一心从事锡器制作。

“我们祖辈都是打锡的,听家里的老人口传,算起来我是第18代传人了。我们潮阳的老厝就见证了我们祖宗五代来打锡的‘历史’。”说起这门祖传下来的手艺,颜来钦很是骄傲。

颜来钦说,父亲曾是汕头锡器工场的技术骨干,工场倒闭后,父亲就回家继续制作锡制品。因为手艺精湛,不少顾客找上门来请父亲制作锡器,父亲一个人忙活不过来,就让家里的叔叔兄弟们来帮忙,在这个家庭作坊里,儿女们也自然成了小学徒帮忙打下手。颜来钦的手艺就是这样练成的。

1978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颜记”也迎来了蓬勃发展的好时机。当时有顾客在“颜记”订了两件锡器作为展品带到广州秋交会展览,设计独特又具实用性的锡器马上受到海外货商的青睐,订单纷至沓来。

当时已经学有所成出师的颜来钦几乎每天都在热火朝天地赶工,因为是纯手工制作,每一件产品都十分耗时费力,颜来钦经常为了赶一批货,每天早上从十点一直做到夜里三四点。

“这都是常态了,我们每一次工期一般都要几个月,每天往小凳子上一蹲就是一整天。现在就落下一身职业病,浑身酸痛。”颜来钦说。

打制一件锡器的工艺十分繁杂,每一件都是打锡师傅的心血结晶。据颜来钦介绍,一件上好的锡器,需要经过融锡、剪胚、定形、打磨等几十道工序,一个锡茶罐从接单到制作为成品,往往需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如果是大件的锡桶、锡炉则难度更大,生产的时间就越长。

颜来钦制作了无数件锡器,最大的一件容积为50斤,最小可装2两茶。顾客上门订制时,只需要口头交代一下大小和形状,颜来钦就能做出顾客想要的产品。

颜来钦说,购买锡制品的顾客大多是爱好此道,在这些人看来,一件锡器不仅仅是单纯的器皿,锡器上各种让人赏心悦目爱不释手的精美花草图案,体现了中国传统工艺的魅力,是具有观赏价值的工艺品。

锡制品为什么会如此受人青睐?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它具有“凉身”等奇特功效。据颜来钦介绍,纯锡能隔热、隔湿、无杂味,罐身光滑,少有瑕疵。

蓝桉拿起一个保温瓶般大小的锡罐,看似轻巧,却分量十足,手感沉甸甸。颜来钦接过蓝桉手里的锡罐,打开盖子,“一个好的锡罐在打开盖子时能感受到一股吸力,用力往上拉一下后放手,罐盖会自动回弹。而在盖盖子时,它是会慢慢自动下落的。再看看这个罐身,非常平和柔滑,而且是有历久长新的光泽。”颜来钦说,锡罐用来存放贵重药材、茶叶能保持原汁原味不变质。

锡器曾经拥有一段“光辉历史”,作为潮汕传统手工艺品,现在也面临着后继乏人的传承窘况。

颜来钦说,打锡不是一项简单的手艺,学艺过程是十分艰辛的,没有三五年学不成。颜记锡艺讲究熟练精致的手艺,当学徒的习艺都要从给打锡师傅磨无锋口的抛光刀开始,有“三年学一支刀”之说。

为了锻炼扎实的基本功,学徒经常一蹲就几个小时,极磨耐性和意志。除了要愿意下苦工,学艺者还需要有天分,颜来钦笑称自己是“自带基因”,学起来上手比较快,这种算是可遇不可求。

据颜来钦介绍,颜氏出产的锡器每一件都经过严格用料,再经熔化、铸片、造型、刮光、擦亮、雕刻等多道工序,每项工序都纯手工制作,工艺成本很高,但这也同时限制了产量,这就导致销量难以保证,不少学艺者考虑到这一因素就也不大乐意从事这一行当。

说起传承,颜来钦还是有些许遗憾,但他也给记者透露,自己的儿子认识到对这门传统手艺的使命感,现在正在慢慢接手,子承父业,将锡艺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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