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四平说:“这可是从不没有过的,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唐依依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给徐明堂打电话,没人接,又打徐彬的电话,直打到第三次,终于通了,徐彬语气低沉地说:“老爸不大好,在医院检查呢。”
“师父怎么啦?”
“可能是前列腺癌,正在做检查,等完了再跟你说。”
唐依依有些失神地给武四平说,武四平听了,叹口气道:“你师父最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最怕的?”
“嗯,徐彬的爷爷就是前列腺癌去世的,你知道这个癌的遗传率是多少的吧?”
“50%。”
“对,你师父一直担心这个,50岁之后年年都在检查。还好,发现的早,治愈的希望也很大。我去趟医院,今天医馆就刘大夫坐镇了。”
刘琪点点头,“你去吧,给徐大夫鼓鼓劲,精气神可别垮了。”
看着武四平匆匆离去的背影,唐依依一阵茫然,医者不自医,师父医好了那么多病人,却医不了他自己。
唐依依在门口立了块牌子,贴上通知:徐明堂大夫因故停诊一天,请病友们明早再来。
左成江依旧专心地算账抓药,他对唐依依说:“老徐最在意的就是医馆,这是他一生心血所在,不管他现在心里慌不慌,我们不能乱,得给他挺住。”
唐依依点点头,又一个让她刮目相看的人,平时的左成江常跟小辈们开玩笑,颇有点老顽童的神精病体质,徐彬跟他一起时也一直没大没小的,但每每关键时刻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
下午徐彬到了医馆,神情萎靡,几乎瘫坐在椅子上。他说上午体检查出以后,就进行了穿刺活检,检查结果要过几天才能拿到。
但是因为这个病属于遗传性特别高的病,所以,徐明堂在心里已经认定是前列腺癌,现在他跟四叔喝茶去了。
“小彬,”左成江说:“你现在这样可不像在等报告,倒像是死了爹一样,你爸还没怎么样呢,你先倒下了。”
徐彬听他这么一说,呆了一下,突然用手捂住双眼,裂开嘴无声地哭了。
唐依依赶紧对左成江摇头,让他别说了,左成江却毫不理会,“哭要能解问题我可以陪你一起哭,你是大人了,肩上得扛的起担子。”
徐彬放下手,泪眼糊糊地望着他说:“我能怎么扛?医馆全靠老爸一力支撑,我不过是个初级药剂师,最多开个药店,徐家的医术到我这里就是终结,我想扛也要扛的起呀。我从小就不喜欢当医生,也记不住方剂,我能怎么办啊?”
唐依依安慰他:“徐家的医术不会终结,还有我呢。”
“你能一辈子留在这儿吗?学成了就可以自己独立开医馆,到大医院去坐诊,我一开药店的怎么留你?”
左成江见徐彬情绪激动,对唐依依摆摆手,硬拉他起来去了楼上,一会儿一个人走下来。
“让他在上面哭会儿吧,这孩子从小被徐大夫管的太严,什么都替他决定了,我都没见他使劲叛逆过,又老实又听话。看到了吧,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当家长的可不能替他做的太多,父母越强势,孩子就越弱,父母越弱,孩子就越强大。”
“平时看他挺能干的。”唐依依说。
“那是有徐大夫做靠山,他可没怎么动过脑子。徐大夫从小对他寄予厚望,想着能让他传承衣钵,可孩子的发展能是家长想怎样就怎样的吗?这孩子读书不行,兴趣也不在医学上,能逼成一个药剂师已经不错了。依依你比他强多了,至少大学毕业找工作没依靠家里。”
他叹口气,担心地看看楼上,“希望他这次能学着独立点。”
“师父的病发现的早,只要没骨转移,手术后,治愈的希望很大,小彬哥哭早了。”
“呵呵呵,他这是吓的,人就应该被吓大,多吓几次习惯了,只要不被吓成神经病,就只会越活越精神。”
左成江发表完高论,背着手进了柜台,只剩唐依依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楼上一个脆弱哭泣的大男孩,楼下一个千帆过尽却不会宽慰人的老男人,唉,她叹口气,摸出手机,给师父打电话问问情况吧。
徐明堂在电话里口气平淡地说:“没什么,配合医生治疗吧,完了再用中药调养,不是大事,不用担心。”师父的淡定让唐依依安心不少。
医馆下午早早关了门,徐彬的情绪慢慢平复,唐依依用冷毛巾给他敷眼睛,他静静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依依,我心里慌得很,我是男人,这病我得的可能性非常大,以后,你会帮我的,对吧?”
“当然,肯定会帮。”
“小,你知道她的病了。”
“嗯,她告诉我了。”
“我身边的人都有疾病隐患,我却帮不了他们,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作用,小小因为你觉得特别幸福,她在说起你时,脸上的表情,眼睛里的神采都是骗不了人的。师父因为你觉得很骄傲呢,他说你特别擅于跟人打交道,别人也喜欢跟你交往。”
徐彬笑了笑,从脸上拿下毛巾,“我眼睛没事吧?”
“好多了,看不出哭过。”
“我去见小小,跟她说一声,她今天一定很担心我。”
“你也早点回去,别让师父担心你。”
“嗯,我肯定不会再让他担心我啦。”
徐彬走后,唐依依有些脱力地躺上床,今天过的好长,比过去几个月都要长,心也从来没这么疲累过。
从小到大,父母都很宠爱她,老师也很喜欢她,没遇到过校园暴力,也没有背叛过她的好友。
离家读书时,父母身边还有弟弟,她从来没担心过任何事情,只是全付身心用来学习,后来汪宇峰追求她,她也很快乐,谈着恋爱顺利毕业。虽然恋爱失败,她也没让自己伤心太久,或者汪宇峰本就不是最适合她的人。
对秦百柯的暗恋也是快乐远远大过痛苦。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父母会老去,若是父母谁得了大病,估计她也会大哭一场,比徐彬哭得还厉害。
但愿人生对她仁慈一点,别给她太多惊吓。
她起身拔通家里的电话,跟父母在电话里聊了好久,确认他们和弟弟都身体健康,心情舒畅,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平复心情之后,她翻开了师父的笔记本继续学习。
秦百柯和叶彤晚饭后回了黄桷兰巷,听说了医馆的事,两人都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