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忐忑地看了安然一眼,娓娓道:
“我们两人真的不合适。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重生,需要珍而重之,所以我这些日子里想了许多。
喻世子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相貌全都无可挑剔,能够嫁给他,怕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一辈子的荣耀。更何况,他对我还情深意重。
若是说我不想嫁他,或许很多人都会说我不识好歹。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成亲,对于男人来说,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只要他爱我,喜欢我就已经足够。
而对于女人而言,嫁人,则是嫁给他的家人,需要接纳并且喜欢上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并且以后与他们一同相处。
这些日子,我一直客居侯府,见识了太多侯府内院里蝇营狗苟的勾当,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站在顶端的人更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视人命为草芥。一想到,以后我要跟这些人虚与委蛇,我就觉得不寒而栗。
喻世子虽好,但是他并非我的良人。我只是想要简单,平静,快活,无忧无虑,至于富贵权势什么的,就随他去吧。”
安然一直安静地听,并不插嘴,等到安生讲完,方才轻轻地点头:“以前是姐姐错了。我以为,你能寻这样一位人中龙凤就是幸福,姐姐就可以彻底放下心来。但是,你这一场大病,姐姐虽然是你好起来方才知道的消息,仍旧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姐姐也明白,真的就像是你所说的,权贵之家是非多,更何况是喻世子这样万人瞩目的佼佼者?所以,姐姐不再勉强你。”
“真的?”安生顿时欢喜起来:“我一直在害怕姐姐会嗔怪我。”
“只要是你能生活得幸福,姐姐自然为你高兴,嗔怪你做什么?”
安生愁眉苦脸地道:“可是父亲与祖母那里却是一厢情愿,仍旧在撮合我们二人,甚至还从中挑拨,让我与师父生了误会。”
安然极柔地笑笑:“父亲难道也知道了你的心意?”
安生摇摇头:“我只同姐姐讲过,哪里敢告诉其他人?”
安然略一沉吟:“冷神医虽好,但是毕竟是你的师父,说出来有些惊世骇俗,父亲定然不会答应。”
安生就低垂了头,默不作声。
“我,我知道不可能,只是想,与其寻一个人凑合一辈子,倒是还不如就这样厮守着,不嫁人罢了。”
“胡说八道!”安然微微嗔怪:“女人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嫁人有什么好?我若是可以养活自己,何苦寻一个腌臜男人约束着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有如今这样自在?”安生不假思索地反驳。
“你这就是赌了气了。若是冷神医对你说,让你嫁给他,怕是你马上就要迫不及待地点头答应了。”
安生煞有其事地点头:“可以考虑。”
“傻丫头!”安然正了脸色:“姐姐问你,你可要如实告诉我,你师父家在何处?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生在江南,自幼是跟随母亲与外公外婆生活,这些年里刚刚进京,说是父亲在京城。”
“他父亲做什么营生?”安然诧异地问。
安生摇摇头:“师父没有说起过,我也没问。”
“你呀,心仪人家这么久,竟然连人家根底都不知道。适才还振振有词,挑剔喻世子的家人,说起来总归就是不够喜欢罢了。你师父这里你就可以满不在乎。”
安然微微嗔怪,倒是一言成谶。
安生只“嘿嘿”一笑,算作默认。
安然无奈地摇摇头:“你孟大哥也一直对你师父赞誉有加,尤其是上次宴席回来,便曾与我提起,说你师父的见地与谈吐,可不仅仅只是一个郎中这样简单。
他那日里点评你孟大哥与杨大哥的政见,可谓是一针见血,字字珠玑。想你孟大哥经常与他父亲一起谈论时政,虽未入仕,但是对于朝堂之上的事情也略知一二。但是竟然不如你师父看得犀利久远,见解也独到。
你孟大哥说,若是冷神医愿意入仕,定然能够才冠群雄,笑傲朝堂。他能有一个好的前途,也有求娶你的资本,你们师徒的名分也就尽了。你何不劝劝你师父呢?”
安生斩钉截铁地摇头:“师父不愿意入仕定然有他的原因,更何况,就像是孟大哥所说的,朝堂就像是一个大染缸,我师父犹如云中白鹤,雪中青莲,我才不想让他做违心的事情。”
安然轻叹:“贫贱夫妻百事哀,冷神医对于求诊的病人出手又豪爽,见天名贵的药材流水一样用着,纵然有万贯家财也有用尽的时候,到时候你们两人喝西北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