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解之谜。”他摇头叹气,“我自小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知怎的,见了他就打怵。”又用低到极限的声音继续说,“说实话,我其实并不害怕我养母,虽然她看着很凶,做派也很霸道,手段更是血腥。”
长乐朝车窗外使了个眼色:“只是人家姑娘的心意,你可不好拒绝了。”
姜弦咬着后槽牙说:“多事!”却不知是说长乐多事,还是嫌花舞多事。
骑马在侧的花舞和听絮今日都是一身戎装,挽着高高的发髻,英姿飒爽。
花舞迟迟没有得到车内的回复,不平之色溢于言表。
听絮一手握着马缰,很是闲适,“你还会做点心?”
“有何难?”她顶是不服气,“做我们这一行学什么就得像什么,否则,近不了那些人的身……你忘了,几年前我在酒楼里扮过点心师傅身边的跟班,后来我便出师了,那个名噪一时却又神秘消失的点心师便是我。”话里不无得意。
听絮抿嘴一笑:“公子根本不爱吃什么点心,你长点脑子。”
花舞心上有气,反唇相讥:“说到有头脑,我当然不如姐姐,瞧瞧公子对你多好,我的确望尘莫及。”
“那你想知道诀窍吗?”听絮斜着眼看她,“公子为何更看重样样逊色于你的我,想知道吗?”
说不想那是假的,花舞做梦都想知道如何才能讨得姜弦的欢心。
“还请姐姐指教。”她施了礼,行的是军中之礼。
“其实缘由只有一个,那便是我对公子无心。”听絮一语道破天机。
花舞紧紧咬了下唇:“这么说,我的心意公子是明白的?”又恨恨说,“要不是半路杀出个什么长乐公主来,公子对我也不会这般冷漠!”
见她还在自欺欺人,听絮又说:“即便没有长乐公主,也仍是如此。”
“那你便好好照顾你的新主子——长乐公主。”花舞将缰绳一拉,马儿嘶鸣了一声,另一只手里的提篮也落到了地上。
好好的榛仁酥洒落了一地。
听絮早已得了姜弦的指令,回到余寒以后由她继续照料长乐,对于这位公主,她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只是姜弦交代的任务,她必会一丝不苟完成。
难得身边有个对他没有非分之想,却又忠诚无比的女下属,姜弦对听絮便多了几分信任。
而马车内的长乐这时也正好说到听絮。
“你那个叫听絮的侍女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他们气质很像。”长乐笑着说,一路无事,也只能闲聊。
“你是说你身边那个愣头青侍卫?叫段旭的?”姜弦是一点就明。
“看来是真很像。”她与他相视一笑。
姜弦简单对比了下,得出结论:“同样忠心,话不多,也不多事,外表冷,可心肠不冷。”
长乐边听边点头,又问:“只是不知段旭怎样?那日我们本来约好在北祭坛后面的槐花树碰面,可后来我落入了你的圈套,再后来你便都知道了。”
“这小子身手很不错,不愧是愚门子弟,虽然不是太聪明,可逃命绰绰有余了。”
“所以他是逃掉了!”长乐惊喜道。
姜弦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但随即又断了她的念想:“他受伤了,应该不轻,我想这也是他这么久没有前来寻你的原因。”
这原因长乐其实已经猜到了,能从姜弦布置的天罗地网中逃出必然是以死相拼。
但愿段旭一切都好。
姜弦关注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这些日子两人达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对曾经发生过的肌肤之亲绝口不提。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容忍她的眼里和心里关心着别的男人,即便明知是全无可能的段旭,他也严防死守。
“长乐,我怎么觉得那个段旭喜欢你?”
“那是当然,我人见人爱啊。”
“你还真是不谦虚。”
“彼此彼此。”
“承让承让……”
话有一茬,没一茬,没话说的时候便一个望天,一个望地。
一路上出奇地顺当,连天都一直是好天。
“真是个好兆头!”姜红妆的语气如同暖阳一般慵懒,可惜没有那热度。
她是自言自语,因此没有旁人答腔。
或许是感觉到有些无聊,她会随便拽个人过来听她拉家常,有时是黑脸大汉的车夫,有时是小模小样的随行侍女,她说过的话,没人敢放在心上,更没人敢外传。
长乐看在眼里,真心对她生出深切的怜悯,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