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能有今天,全拜母亲所赐!”听着怪怪的,不像是由衷感激的话,“若是没有母亲当年收养,姜弦早就不知死在何处了,正是因为如此,儿子这条命本就属于母亲,只是还请母亲在最恰当的时候将儿子这条命收回去。”
姜红妆听出这弦外之音,漫不经心笑道:“这么说如今还不到时候?原因——我要知道原因。”她的话有着不容人质疑的说一不二。
“长乐贵为椒国公主,只有她有可能知道关于天池古墓的玄机,要想得到无字天书,我们需要她。”姜弦略一停顿,信心十足地说,“何况这一路相处下来,长乐对我已有依恋,我在她心里不是一点儿位置没有,还有多谢母亲成全,让儿子顺利成为她第一个男人,如此一来,我们便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只要儿子继续攻心为上,相信长乐很快便能卸下戒备与我袒露心迹。”
姜红妆抚掌大笑:“阿弦,你何时这般好本事了?不过也不奇怪,骗骗小姑娘,本就是你的强项,不过母亲要怎样才能信你?你这孩子主见太强,母亲不得不忧心。”她的口气很是惆怅,似是心中确有苦闷。
姜弦心底暗笑,不过这诡异的母子情他早就见怪不怪,低眉顺眼道:“母亲,儿子身上还有毒蛊,难道您忘了?我是活得有多不耐烦,非要惹您生气不可?!”他淡淡而笑,表情有点儿玄乎。
“罢了,母亲就再信你一回,起来吧。”姜红妆的语气又平又缓。
“多谢母亲。”他轻轻一撩袍站了起来。
“伤势如何?”姜红妆用敷衍的语气问。
姜弦对姜红妆多是毕恭毕敬的态度:“儿子没什么,只是母亲臂上的伤如何,说来也是儿子不孝,累及母亲受伤。”
姜红妆似笑非笑:“还是阿弦有良心。”
姜弦已不妨碍她休息为由退了出去,他伤情严重,又在冰凉的地面上跪了许久,此时只觉膝盖上被无数细针扎着。
花舞已在殿外候了一小会儿,此时见到姜弦,只觉他气色不算好,忙上前扶住他。
“公子,大公主又训斥您了吗?”她压低嗓子,语气中尽是不平。
姜弦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对她的关切视而不见,“听絮呢?我有事问她。”
花舞窝着一腔醋意,但也不敢不答:“还不是在赵长乐那里!公子不是交代絮姐姐在照顾长乐公主一事上亲力亲为吗?想来虽是落难,却好歹也是个公主,必然是不好伺候。”
“是吗?”姜弦挑唇反问。
花舞被他一问,有些泄了气:“奴婢多言了。”
“正好,我去走一遭,看看听絮。”他说得极其自然,花舞却十分清楚,心里冷哼一声:去看谁还不一定呢,这个赵长乐八成是个狐媚子,等等,这骂人的话怎的如此熟悉?花舞不禁想到她在执行任务时常常施展媚术,多次被妇人指着鼻子痛骂狐狸精,风水轮流转,居然还有她花舞腹诽别人的一天。
姜弦自是不会去关注身边美婢的所思所想,他有着更深的盘算,姜红妆那里能应付一时,可能应付一世吗?这辈子真的就要任由她摆布?皇甫惊枫锋芒已露,他姜弦难道还要明哲保身,何况根本就保不了身?惊枫说得对,他们迟早也要面对属于自己的生离死别。
长乐处心积虑送走了骆泽,神情难免落寂,她失神地望着窗外,以至于姜弦走到他身后也未察觉。
姜弦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又从听絮口中听说骆泽不久前来过,心中已明了八成,他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叹气。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在她耳边说。
长乐比他想的要平静:“父兄危在旦夕,而我无能为力,耽误了这许多时间,如今总算有了机会,哪怕凶险无比,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要去尝试,后悔是什么?那不是现在该操心的。”
“那你又为何叹气?”姜弦再靠近她一些,既然问了就干脆问到底。
“我的父兄现在到底情形如何?”她没回答他,反而态度凌厉起来,按理说经历了那特殊的一夜,她对姜弦至少也应稍有难堪之色,可她没有,就像从记忆里抹去了那一段。
姜弦很不喜欢被人这样忽略,尤其这个人还是长乐,可也只是在心里不满,对于她的疑问,仍是知无不言:“你的父亲的确说不上处境很好,据我那两个贴身侍女带来的消息,你父亲被囚禁在大公主寝宫内,平日里很少有人见过他……他刚被关押的那段时间不吃不喝、一心求死,可大公主给他下了软筋散,就是为了防止他自杀,后来听闻与你兄长见了一面,也不知聊了些什么,心思才活络起来,不过他始终不肯同我养母说话,有一种猜测是被毒哑了,但以我对养母的了解程度,她不会那样对待赵狄……”
长乐听着他的话,心上一紧一紧的,“大公主那般翻脸无情,我父亲这种处境并不意外,只是我兄长,那日听得大公主话中有话,我不曾细问,如今想追究一番,我兄长到底怎样了?”
姜弦的表情很是微妙,几欲张口,却又合上了。
长乐顿时有种很崩溃的预感。
“你们的余寒国主无后宫、无子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克制了又克制,话里仍有压不下的无名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