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该要,哪些不该要,长乐真要好好梳理一番了。
当日用过晚膳,长乐估摸着骆泽正在书房里,她怀里揣了那条手帕请守卫前去通传。
没多久,有人将她引了进去。
骆泽正在书案前,提着笔勾勒着什么,忙中抬了抬眼:“桃夭,真是稀客。”他的玩笑话不如姜弦那样俏皮,当然也远远不如他讨厌,客观的说,长乐实际上一丁点儿也不讨厌。
她没留意到有红云在她脸上停住了,只是拜见过后急急说:“我是来物归原主的。”见他眼中惊疑,缓缓将手帕递了上去。
骆泽眉心一松笑道:“这样的手帕我有很多,桃夭姑娘大可不必为了这样的小事专程跑来。”
他继续运笔,神情专注,长乐不想打扰他,便沉静不语。
片刻之后见他停了笔,说道:“东西再小,终究不是桃夭的,还是还回来图个心安。”
骆泽将笔放在笔架上,“小小一条帕子就能让人不能心安,姑娘还是太实诚了。”
长乐低了头,他的凝视令她有些手足无措。
“你会写字吗?”他换了轻松的口吻。
本想说不会,可隐瞒越多越容易出破绽,何况姜弦把她描述得色艺双绝,若是连字都不会写,还罔谈什么琴棋书画,实在是说不过去。
长乐点头:“会一些。”
“你来得正好,我刚临摹完一副画,想请姑娘帮忙抄两行字。”他十分客气,这让长乐无法拒绝。
来到案前,站在骆泽身边,她小着心:“敢问殿下要写什么字?只是桃夭的字迹丑得很,怕是要毁了殿下的心血。”
骆泽给了她一个微微笑着的侧脸,这让她心上又开始有了异动。
“怎么会?字如其人,姑娘的字必然是极其美的。”他正面望着她,唇角的笑似有若无。
长乐只觉脸热,忙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运起笔来,这才看清骆泽的画上是花鸟图,黄鹂鸟,翠柳,还有鲜艳欲滴的花簇。
不得不说布局构图有点俗,这品味让长乐又看了看骆泽,不应该啊,不应该啊,这样的审美似乎更适合他的好兄弟姜弦。
骆泽又侧过脸去,在长乐看不到的地方会心一笑。
长乐开始写字,她刻意留了一手,以免泄漏自己真实的字迹,因此只发挥了六成。
“染露金风入梦来,玄鸟归梁露为霜。”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又由衷感叹,这诗似乎也只比打油诗强上一些,这样的字画居然还有临摹的必要,骆泽这个人也实在过于虚怀若谷了。
骆泽拿起新鲜出炉的字画,稍稍拉远一些,眉峰和鼻梁都是好看的角度,比起这幅不伦不类的画,他本人此时更像是一幅画。
“桃夭姑娘的字娟秀清雅,形很好,只是神韵稍稍逊色,不过,也已经很好了。”骆泽轻声点评。
长乐知道他说得很中肯,“殿下的训导我记下了。”
骆泽笑着摆手:“什么训导!学什么人不好,偏要学着那些臣子们,若是我无意间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训导,那我该是有多么好为人师!”
长乐的心湖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整个人都凌乱了,他这温柔的责备在她听来更像是爱抚。
“觉得这画不够清雅脱俗吧?”他的目光重新回到画上来。
长乐不想隐瞒本心,轻轻一点头,换回骆泽明朗一笑。
“原画可是我从古董书商那里高价收来的。”他加重语气,有种自嘲的意味在其中。
她能说他人傻钱多吗?显然不能,随着他一道笑了笑。
手帕也还了,字也写了,骆泽没再挽留她,她也不好继续呆在这里,适逢有人前来请示公事,长乐识趣而退。
出了门,长长吁了口气,心上的石块总算落下来了,可心也更加沉甸甸了。
回到房外,见房门虚掩着,几盏宫灯早已点好,长乐心上有了种预感。
推门走了进去,果真又是姜弦不请自到,长长的身形在灯下投射出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