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的数年间,他再也不曾去过学堂,每一日所做的事情便是像是痴儿一般在外奔跑玩耍,胡吃海喝,他知道清越走的那一日,是父皇力排众议,说七皇子大病初愈身体不适,便送他去灵气惠泽之地调养,弟弟走的时候还在往身后看着,一步三回头,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重峦叠嶂的峰林之后。
他之后便随着父皇给的指令,开始做一些事情,虽然他在外面的面前一直做得是颠覆往日的装疯卖傻,许是父皇承继给他的优点多是如此,即使是给了他这样的命令,他无师自通,装扮的天衣无缝。
他的这句誓言所得到的便是弟弟的身上所掩藏的真相,这是一段极长的过往,关于云波国和大邑的秘史。
当时的大邑在危难之际,在被内忧外患弄得一锅乱粥时,为了保住皇室的统治,甚至不惜远去求助云波出兵,当时萧逸的父皇派遣他太子千里迢迢来此地找寻他,希望他能够看在他曾为大邑皇子的份上,并且声泪俱下的将他的母亲的簪子给他带了过来,声称母妃现在日夜思念他,披发徒跣不成人形。
他心中一直记挂母亲,但他们也完全没有必要需得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正好这给了他回去的契机,无论曾经在那里遭受到什么冷遇,大邑始终都是他的故乡,魂牵梦绕也想要踏回去的地方。
但是在云波,他唯一能帮助他的人只有鸢玑。
待到他一步步踏上云梯的时候,他脑海中飞快思忖,他要该如何的开口,鸢玑才会同意?却没想到鸢玑在他硬着头皮走上大殿的时候,她却先开了口:“我可以借兵给你,但是你要怎么求我呢?”
看着她眯着眼睛朝自己望过来,眼神依然是当初救下濒死的他时的淡漠的样子。他当时犹如一盆冰水自头上兜下……他怎么能忘记鸢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让他屈服,践踏他的自尊,他的爱意,他对鸢玑真切实意的挖出来的一颗真心,她不要便是罢了,却拿在手中,却也不还给他。
他却能怎么办?
他多么的爱着她,才会一日复一日的咬牙在那些剧痛之中挣扎,只要一睁开眼看到她注视着自己,他这样就觉得心满意足,即便是吞下毒药也甘之如饴,而她却又对他做了什么?
她所想要见到的,是他狼狈不堪的屈服,是他拼命所维护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尊严,她偏要踩碎它作为乐趣。
他抬起头望着站在高台之上的鸢玑,依旧低垂着看着他,眼角的绯色似是入了天际的火焰,一身的素锦,她不爱九重的华裳,偏爱那极素的色,在天际斐然消逝的光芒之下层层染染,一笔笔添重霞绯,最后
缀上月华,那光影投在她的脸颊上,晕染出令人意乱神迷的美艳来。
他曾经是犹豫彷徨过,始终忘不掉在那一夜月下,他大胆的僭越身份,无比小心的握着她的手,碰触着她的唇的温度。他当时将她视为珍宝,但是现在,他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烟消芸散……鸢玑,她便是如此狠心的待他。
他跪倒在地面的那一刻,也下定了决心。
云波士兵如期而至,即便是陈国和金芜联合起来依旧长驱直入,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大邑在这场战役毫无悬念的胜利了。
他一骑当千冲杀进血阵当中,将手中的宝剑放下的时候,忽的感觉背上剧痛,自马上跌落在地。领兵的云波国的将军挑着染血的长枪对他啐了一口蔑然道:“大邑本就是个腐烂的国家,连自己的手都无法保护的地方,还好意思求我王出兵?公主说了让我在此地要将你斩杀,让你死在故土这里,也算是对你的仁慈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