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夹杂着腐臭味迎面而来,暗沉的地底,一双双兽眸牢牢锁住走道上的少年。
在他被推入铁笼不久,远处传来哭闹声,一群衣衫褴褛的孩童被人推攘着,分散到各个铁笼。
魔兽与孩童间有一扇闸‘门’相隔,当沙漏里的最后一粒金沙流尽,闸‘门’自动开启,暗夜的屠杀,才真正开始。
魔族之人多体格强壮,天生就有好战因子,鬼‘门’会给这些男童分发下唯一的保命武器,猎与被猎,是生是死,只在手起刀落间。
柒杀夜冷冷望着对面,铁笼内,残肢遍布,如若在这一刻倒下,只会引来更多魔兽的分食,他要做的,就是将弯刀横在‘胸’前,后背抵上铁柱,与面前这头赤鬃狼对弈搏斗。
额前的血珠流淌滚落,‘迷’糊了他的眼,在他眨眼的瞬间,赤鬃狼扬起利爪猝然跃起,扑向瘦弱的少年......
耳边的喧嚣嘈杂消失匿迹,哭泣惨叫声、野兽咆哮声戛然而止,又是死寂一般的安静。
意识渐渐归拢,‘胸’膛仿佛被重重碾压过,清风拂过发丝,耳畔终于有了声响,这是,海‘浪’声?
眼底透过刺眼的光亮,他睁开眼,一轮骄阳烈日当空,认识到这点,柒杀夜匆忙用衣袖掩住脸面。
自从那夜初入鬼‘门’,他成了二十多名男孩中,唯一存活下来的猎魔师,而接下来的漫长年月他待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刀头舐血,生死度外。
再次踏上泥土,见到阳光,已是百年之后,他像大多数猎魔师那般,常年在角斗场习惯了黑暗的地底环境,烈日之下,他们像暴‘露’在阳光中的黑暗生物,无处遁形。
阳光耀眼,眩晕感阵阵袭来,柒杀夜仓皇爬起,却将某位导致他‘胸’闷气短的罪魁祸首猛然掀倒在地。
直到他站在荒岛中的树荫之下,这才回眸睨向那坨重物,但见一位少‘女’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湿漉的衣衫紧紧包裹在身上,勾勒出婀娜多姿的曼妙曲线。
此时此刻,昙萝扭头回瞪男子,若不是看在这鬼‘门’主不惜跳船舍生取义,她至于将某位常年生活在海岛却完全不懂水‘性’的旱鸭子捞上来?她至于将旱鸭子捞上来后累死累活的给他排出海水?她至于排出海水后又发现对方身受重伤好心输送灵力助他疗伤?
若不是她,这鬼‘门’主早就一名呜呼,入了‘阴’曹地府鬼‘门’关。而被救的那只,不求他感‘激’涕零以身相许,至少不该看也不看就将她掀翻在地。
果然,刚才坠海前‘露’出的那抹温柔,不是她眼‘花’,就是他吃错‘药’了。
柒杀夜站在树荫下,同样诧异于自己刚才的反应,他,他居然救了这个‘女’人,他居然害怕对方会消失!
此事恐怕为柒杀夜‘混’迹魔界以来,三大未解之谜。
其它两件分别是,自己为何脑袋‘抽’风要带这‘女’人出岛,以及他当初为何强行要留下对方。
这简直完全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树荫下的男人脸上风云变幻,‘阴’晴不定。眼看着时日不早,昙萝索‘性’走上前打算‘弄’点树枝准备过夜。
“谁让你过来的?”柒杀夜沉声喝道。
我忍,我无视,我幻听!
若不是念及男子为了护她,被雷电劈成重伤,她才不屑于理他。
“就你这身体,今夜能离开荒岛?”昙萝指向身后,随着太阳西沉,海水开始涨‘潮’,岛上除了稀稀疏疏的杉树林别无他物。
她大摇大摆地走来,故意贴近对方的身子挤过,这小子每次见她都像见到瘟神似的,简直是有病。
就在她靠近的刹那,柒杀夜条件反‘射’般后退一步,昙萝抬眼,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在轻轻颤抖。
“你怕我?”她继而走上前,‘逼’近一步。
柒杀夜继续后退,脸‘色’铁青,艴然不悦。
“你果然怕我!”昙萝笃定说道,加快步子窜到他的面前。
男子猝不及防,后退的同时被树根绊住,向后摔去。
换作往常,冷静沉着的他显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今时不同往日,遇上某位拼命踩雷敢于冒犯自己的‘女’人,已完全超脱柒杀夜的估计范围。
昙萝眼疾手快,恰到好处的将他往怀中这么一拉一拽,于是乎,某男彻底僵硬石化。
“别碰我!”他甩开对方的手,跃到树上,对于‘女’人,尤其是这种面容姣好的‘女’人,他没来由得感到恐惧。
“不碰就不碰,你快下来,趁着天黑前去海中捕几条鱼总行吧。”昙萝仰头说道,自打她认识柒杀夜以来,就没见他正常过。
“本‘门’主早已辟谷。”他一口拒绝。
“但本尊想吃!”昙萝说得理所当然,她早已习惯一日三餐的饮食规律,即便不饿,打打牙祭还是需要的。
“想吃就自己去‘弄’。”柒杀夜蹲在树上打死不挪窝。
昙萝联想到什么,一脸贼笑地凑过去:“莫非你是怕水,就那么点海水,淹不死你。”
“信不信本‘门’主现在就冻住你的嘴。”柒杀夜咬牙切齿,不知从何处‘摸’来一根树枝戳向昙萝‘胸’前,“说过让你别过来。”
“‘混’蛋,你往哪里戳!”
“......”
昙萝愤愤跑开,消失在树林一头。
柒杀夜身形踉跄,捂住‘胸’膛,之前他受得雷击加重了伤势,不过在疗伤之前,他必须要先做一件事。
当昙萝抱着一堆木柴回来时,见男子在修整木枝,接着又从储物袋中取出油纸‘蒙’上,才发现他原来是在做伞。
一个大男人在‘艳’阳天里整日撑着把红伞出‘门’,当真是矫情。
不对,他是惧光。昙萝忽然想到北冥修由于长期待在幽暗的冥界,也是不喜阳光,但他本身是火属‘性’,反应倒没有柒杀夜这般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