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赵炜拒绝让我回家见母亲。
我理解母亲。她一向就与我不太亲近,如今又怀孕了……我大概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吧。
说回来,对于我来说,她也是我一直都想要远离的人。
只是,我既想彻底离开她,又十分矛盾地眷恋着儿时她带给我的无数惶恐,困惑和担忧。
她是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着迷的女人——当然,也是很容易让人因她愤怒懊恼,陷入自我怀疑的人。
不是因为她的美丽外表,而是她身上黑洞般的神秘吸引力。
似乎没有人能抗拒的吸引力。
尽管我身上流着她的血,可我一直以来都不曾真正懂过她。
我依恋她的同时也恨着她。
回到公寓,梵耶什讥笑着指着我额头的纱布,“没死啊?可惜了。”
我苦笑回道,“是啊,好可惜。”
梵耶什知道我和安琪几乎所有的事。
我们依旧互相讨厌,可我们也都希望安琪快乐。
也因此,近来我们的关系也进入一种诡异的和谐状态。
这种改变开始于我翻墙的行径被他发现之后。
那天他喝了些酒,红着双眼向我道歉。我震惊之余,也有些感慨。他喜欢安琪,应该不少于我吧。
他说我的做法比起他弑父的恶劣罪行要聪明得多,也有勇气得多。
对于他的脑回路,我也挺佩服的。
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翻墙只是因为不敢与长辈发生正面冲突的迂回战术罢了。
说到底,我依旧是个自私软弱的胆小鬼。
我和他干了一杯口味不错的香槟,算是尽释前嫌。
此后我们就成了亦敌亦友的室友。
甚至于,班上同学也越来越乐于猜测我们其实真的在一起了。
让他们揣测吧。我们都不在乎,也知道安琪更不会在乎。
“你怎么了?”梵耶什收起嘲讽,“不就破个相,安琪又不会介意,至于这么生无可恋吗……”
我怨念深重地看着他,不想说话。我的表情应该很难看。
“哎哟,你不是爬楼摔的,是被保安当小偷抓了吧?”
“比这个还狗血一点。”我打开冰箱,取出一瓶柠檬水——那次被梵耶什倒了可乐之后,我对气泡饮料就越来越没好感了。
“被阿姨抓了个现行吗?”梵耶什干笑,“那你命挺大的啊,这都能活着回来。”
“嗯。”柠檬水酸得我眯起眼,“我的好运气大概到头了。”
“康榕,你不会就因为这个,就打退堂鼓了吧?”
“对啊。”我出神地看着他,“我很胆小怕事的。我折腾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