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三个大男人一时嘻哈高声阔论,一时又低语不晓得在谋划些什么,良二嫂子将刚从热腾腾的笼屉里端出的青团放在盘中,偶尔拿眼去瞧他们一眼。
黄香十指捏着一个白面香软的红豆包,小脑袋不停地在良二嫂子腰间蹭。
“娘,主院那边的长明先生好凶,方才我从院外经过听见他逼小姐识草药,还得背医术!”
良二嫂子没多想,端着青团出去放在古仁他们中间的桌上,回来洗净了手,捻去黄香嘴角的碎屑。
“你这话可不能让长明先生听见,咱们有求于他,凡事尽量顺着他的脾气来,公主的病才能尽快好起来。”
黄香挨在良二嫂子怀里,掰了一小块豆包送至良二嫂子嘴边,一边道:“可小姐说不想学,长明先生便要动手打人,然后问儿姐姐就和长明先生打起来了!”
说道兴奋处,黄香举着两个小粉拳比划两招,都是从问儿那里学来的。
小姐已有十四,学医是否太晚了,长明先生难道是想让小姐学成出师亲自给公子治病不成?莫非是请神医出诊的银钱不够,才叫小姐当学徒?
良二嫂子若有所思牵着黄香回了房,院里三个男人仍旧在吃吃喝喝。
“娘,什么事神神秘秘的,不能让爹爹和将军他们知道?”
良二嫂子嘘声道:“娘今天做的事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
古将军、黄良他们挣的钱往后都有大用处,这些小事大可不用惊动他们。
这些年她一面勤俭,一面在外头寻了些绣活,存了不少积蓄,本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眼下小姐手头周转不开,身为阮家军的娘子军,她不出手更待何时?
“娘打算用这些钱请长明先生去甘州给公主治病。”良二嫂子捏捏黄香柔软的脸,“没有公主,你和娘恐怕早不在了,这份恩情咱们得一辈子记着。”
黄香龇牙笑,她从娘的肚子里出来时皱巴巴的,宝贞公主却夸她好看。冲这个,她背着娘藏起来买吃食的银子一文都不要,全部拿出来!
“良二嫂子,小姐遣我来问几时能出门?”
母女俩说话之际,问儿已从住院过来了。
今日出门乃是去见一见已故的阮家军的亲属,此举在良二嫂子看是心血来潮,却不知早已在阮妙菱的规划之中。
“咱们话讲在前头,在外人面前只许称长明先生,若是被我听到“神医”两个字,你娘的病就等着神仙治去!”
良二嫂子刚出跨院就见长明先生立在马车外,撩开车帘对里面的阮妙菱叽叽咕咕。
阮妙菱怡然大方整理裙摆,完全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她心里的积怨可还没散呢。
“你怪得很,拿钱请你不去,甜言蜜语好话说尽了你仍不肯答应,非要逼我学那劳什子的医术,还不如把毒术传给我呢。”
长明先生噘嘴哼道:“传给你,你不得两包药把我给弄死咯,不成不成!”
“你怎知我会药死你,明人不做暗事。”阮妙菱笑嘻嘻凑前攀在车帘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来敲,我不是鬼你怕什么?”
这臭丫头咋这么……说大实话对她有什么好处。“制毒门道多了去,只能传你一两种。”
抠门。
阮妙菱受宠若惊,两颗漂亮的眸子直勾勾看长明先生。长明先生本作施舍一般姿态,被她看得有点心虚,抬手一掌把阮妙菱摁进了马车。
“去去去,爱上哪儿玩哪儿玩去,只要不短了我的酒,这古宅能住多久我就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