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四娘先是被成鸿略在牢中放走,后偷偷去而复返捆了成高儿,闯了如此大的祸事却没有马上离开县衙,而是躲在了县衙臭哄哄的马厩里,因大家将眼眼都盯在了县衙外,使得她反而安稳的在县衙里躲过一段大好时光,这也是捕快们在朝阳县一直搜不到她的原因。
清晨,为了出城门,袁四娘将自己和成高儿捆在了倒夜壶的马车车底下,一路长驱而出,直达西城门外。
先是马厩,后是马车底下,气压很低,更可气的是,那马儿不知吃坏了肚子怎的,一路上虚功不断-----隔三差五的放一个响屁,夹杂着粪球球,被风直吹到成高儿的鼻翼之内,简直没有最臭,只有更臭,臭出人生新高度。
好不容易忍到了效外,袁四娘用刀割断了将成高儿捆在车底的绳子,成高儿猝不及防落了地,疼得想要站起来,怕马夫发现,又重新被袁四娘掼回了地上,礅了个七昏八素,眼白都翻出来了。
成高儿不由得怒目而视,想要张口破口大骂袁四娘,任他嘴巴怎么呼气也呼不出半个声节来,刚刚涌起来的无穷尽怒气,气势登时就矮了三分。
拜袁四娘所赐,成高儿的喉咙里被塞了一块孩童拳头大小的木头楔儿,不掏出来,完全就喘不上气息来,更不可能说话了。
成高儿将小手探入口中,将木楔子好不容易掏了出来,虽然动作很轻、很柔,但喉咙已经被塞得肿胀不堪,说出的话也带着嘶哑的低音。
袁四娘轻蔑的看了一眼忿忿不平的成高儿,居高临下道:“ 想要苟且活命,我成全你!想要早死早超生,我也成全你,反正,在你老子成县令眼里,你就是喂狗的骨头,扔了可惜,留着废材,还不如他攀官献媚来得实际。”
成高儿撅了撅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不明白这次爹爹为何不像上次自己被拐时的紧张,那不经意瞟见的那张讨好上官的笑颜,刺得人心里好生难受。
见成高儿识实务的住了口,袁四娘这才放下心来,举步向长河村方向走去,那里不是她的家乡,却胜似她的家乡,只是因为,她的大哥应该在那里,如同多年前一样,等着她回来,给她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白水汤来,上面偶尔的油星,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朝阳县离长河村的路途不近,又是难走的山路,成高儿吃力的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跌跌撞撞的,结果身子一吃力,如同那马儿一般,出了个虚功,放了个响屁。
袁四娘脸色顿时黑了,掩住了鼻子,无比气恼,举手要打成高儿,成高儿一脸倔强的抬头,从怀里掏出一大张豆饼来,耿着脖子怒道:“不过是放了个屁,你怪俺做甚?闻了一道的马屁,也未见你如此气恼!再说,这还不是赖你!是你让我躲在马厩里那么长时间的!俺饿极了,只能噎喂马的豆饼,马儿吃了豆饼能放屁,俺自己也放得,还有你,俺都偷偷看见了,你被袖子挡着,也偷偷吃了一小口豆饼充饥,说不定一会儿,你也成了放屁精!比俺的还响、还臭!”
袁四娘的黑脸登时变绿了,刚刚那样爱干净的成高儿哪里去了?难不成是她的错觉?
袁四娘不再理会成高儿,任由他在丛林里“放毒”,自己则匆匆在前方带路。
不知是成高儿是当真饿极了,还是故意气袁四娘,只见成高儿毫不嫌弃的手里拿着豆饼,边走边啃,小小的嘴里咂咂做响,使得小小的他,小小的身体里,“出虚功”的功夫更上一层楼,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驾势,这“放马屁”,出于马而胜于马。
二人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才走到一个村庄,村人面色很朴善,在看到袁四娘的脸时,明显现出一个厌恶的眼色,转身匆匆而去。
袁四娘哪管这些人的眼光,半分不停留,直接奔了成大郎家。
成大郎的院子,还是那座院子,带着浓重的生活气息,硕大的扫帚,似刚刚扫完了枯叶;木礅上的菜刀,似刚刚跺完了鸡食;沉重的簸箕,有规律的煽动着,不成熟的秕谷扬扬洒洒,瞬时迷了眼。
朦胧中,簸粮食的女子将簸箕放下,不胜辛苦的喘了几口气,手不胜乏累的按着自己的腰,感觉浑身都要散了架了。
屋门门帘一挑,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粗鄙汉子和一个小男娃来,粗鄙汉子抢过女子手里的簸箕,小男娃则蹲坐在女子怀中,颇为省事的帮着女子捶着腿,软糯的声音,让人瞬间心都跟着化了:“娘,你快歇上一歇吧!剩下的,让俺爹来簸吧。”
女子欣慰的微笑着,轻抚着男娃的头发,本来平凡无奇的脸,竟绽放着不一样的神采,引得男子屡次扬眸观望,笑若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