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公主眼睛轻眯,站起身来,如一阵凉爽轻风般飘至魏知行身前,见魏知行果然汗不粘身、脸色清白,完全没有被晒热的模样,宁公主不由得惊疑道:“魏大人,不热吗?”
魏知行站起身来,轻轻施了施礼道:“回公主,心静,则自然凉。”
宁公主不由一怔,随即反问道:“心若不静呢?”
魏知行泰然自若道:“心若为静,一切皆静;心若不静,一切唯心。心静与不静,公主不该问卑职,而是该问自己的心。”
宁公主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迟疑了半天,向身侧一个丫鬟挥了挥手道:“上席面吧。”
丫鬟仆人得令,将桌上水果盘等物撤下,在众人以为宁公主会恶做剧般的准备热气腾腾的炙汤之时,上来的却是八大冷盘,均以砂冰做底,有水果冰碗、水晶红鱼肚、冰霜鸽子心等。
在如此的炎热天气下,在如此的烘烤折磨下,如此冰爽美味的食物放入嘴中,顿时爽入心肺,别有一翻幸福滋味上心头,这种感受,只怕在座每个人都是今生头一次感受到,一辈子也忘记不了了。
魏知行不由得暗自点头,这宴是先苦后甜,让众人在煎熬中展示出本性,达到真正识人的目的,到最后给大家一种特别的精妙感受。
这宁公主,倒是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只是,如此聪慧之人,怎会如众人所传的那样,是个放-荡不羁、接连十八嫁,丈夫不是自杀就是失踪的不祥妇人呢......
吃着爽口的吃食,呷了一口冰爽的葡萄美酒,洪丰这才似从鬼门关活过来似的,舒服的打了一个充满酒气的清凉饱嗝,闲暇下来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其他人。
先是看看对面席位上,此刻的宁公主,与前先那个花痴般的喳喳呼呼的毛燥丫头迥乎不同,简直判若两人完全一幅静心、静气的恬淡模样。
转头看着身侧的魏知行,一幅山峰倒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不由得惊疑道:“姓魏的,你什么时候学的禅法?还心静则自然凉?这些公子哥,只怕没有人比你的心更不静了吧?别人眼盲无觉,我洪某人可是大理寺少卿,明察秋毫的。”
洪丰嘴角轻撇,眼睛斜睨着魏知行衣袍处挂着的猫头鹰荷包,显而易见的了然。
魏知行眼睛轻眯,不置可否,将葡萄美酒斟满酒盏,一饮而尽,轻叱笑道:“见了宁公主,洪贤弟缘何心存不静呢?置表妹于何地?既然贤弟存此心思,兄可助一臂之力......”
洪丰将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求饶道:“好魏兄,还是别‘助一臂之力’的好,千错万错都是贤弟错了,都怪贤弟忘性大,竟忘了魏兄自打中了蛇毒之后,便体寒冰冷,这火热的秋老虎见了你也要退避三舍......”
魏知行嘴角轻撇了撇,将葡萄酒再次一饮而尽,凉爽的冰酒入得喉中,不仅没有四肢发热,反而晕出一丝温暖来,魏知行不由得叹了口气,只恨自己身体不争气。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安太妃因太过劳累,已经先行回宫。
既然是赏花宴,自然少不得赏花、赏草、赏美人,对于宁公主而矣,自然是赏花、赏草、赏美男。
送走了安太妃,宁公主带着诸位公子、小姐转至后花园。
转过月亮门,众人眼前豁然开朗,蓦然发现,摆至殿前的盆装花草,不过是惊鸿一瞟,这后花园的原生态花草才是缤纷雅致之地,让人眼花缭乱,不知该先赏哪一处景致,哪一种花朵,因为,这里的花,不仅美,还均是世间少有的品种,看这稀有程度,怕是将皇帝的御花园全移过来了。
因不愿与看不清面目、满是幕离的女子们,或是热情、或是猜疑、亦或是暧昧的攀谈,魏知行扯着洪丰来到一处假山之后,贪一时清静。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只听一阵细碎的、慌乱的脚步声临近,二人相视一眼,同时噤了声。
只听一人捏着嗓子问道:“乐山乐水乐天下。”
另一个声音答道:“逐风逐鹿逐中原。”
前面的声音很是陌生,后一个声音却是分外的耳熟,魏知行向洪丰使了个眼色,二人张嘴同时无声的说出了同一个名字,此人,竟是那个恃才放旷的乐阳郡进士常远。
常远压低了声音道:“如今陛下对王爷猜忌重重,只能以这种方式在此见面。乐阳郡霍知州让小生捎给王爷一个口信:己找到殷氏贩盐证据,顺藤摸瓜即可找到新盐路,王爷即可祸水东引,暂解皇帝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