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友抱着头委屈的蹲在地上,将头浸在双腿间,不敢抬头去看刘氏,更不敢去看李姬,选择谁,对他而言都十二分的艰难。
李姬地位高贵,为人受不得屈,定不会让出这正室的名头,当初说平妻之事,恐怕也是糊弄自己,刚刚的态度就说明了这一点。
刘氏地位卑微,与自己打小夫妻,对自己情深意重,独自带大四个儿女,若是让出这正室名头,自己未曾蒙过面的嫡亲儿子就成了庶出,以后不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这在以前自己当猎户时也没什么,偏偏现在自己是一个末等将军,自己窝囊实现不了的,他还想着让儿子替他去实现,去光耀门楣。
此时刘氏的心情,却比殷友还要来得复杂,让刘氏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只这半天的功夫,事情便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被叫了七年的寡妇,被骂了四年克夫的自己,自家男人竟然还好端端的活着,而且看起来颇为富贵的样子。
按常理,一女不事二夫,回到殷友身边是她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殷友另娶了侯爷家的养女。
那女人不仅身怀武功,火爆脾气、说打就落,而且心眼儿看起来也不容于人,与她共事一夫,不管自己是正室还是妾室,自己都会沦落卑微的下场。
或是被重新发配回老宅伺候翟氏,过着有相公却如同没有相公的日子;
或是自己跟着去什么北疆,整日与李家人斡旋,除了这个不容于人的李姬,貌似还有个处处刁难女儿的李放,被这狠毒兄妹包围,自己和几个儿女如何生活?
越想越难过,被李姬踩踏的头、割破的伤口、腹中的瓷片,如同商量好一般,一起隐隐做痛,心头亦是喘不上气一般的压抑。
刘氏向明月招手道:“月儿,娘,娘难受。”
明月紧张的拉着刘氏的手,对外面长廊的李成悦喊道:“快去重煎巴豆,快!!!”
明月让小二哥扶着骆平,自己则伸手要抱起刘氏,准备前往骆平后院的房间去养伤。
殷友拦住明月道:“月儿,让爹来吧!”
明月向雅间门口一脸阴狠的李姬方向努了努嘴,淡然道:“我看您还是暂时做回李将军比较恰当,其他事容后再说!”
明月转头对成鸿略道:“干爹,我吃不上力,你来!!记得,让我娘身体保持平直,千万别弯腰!切莫让瓷片刺破肠壁。”
殷友想要去阻拦,见明月分明没有看他,一脸的焦急模样,而刘氏则是疼得汗水浸浸,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娇情的时候,让开身子,眼睁睁看着成鸿略抱着刘氏急急踏下楼梯,奔着后院而来。
李姬失望的望着眼睛一丝没有离开刘氏的殷友,浑身的怒气瞬间转化成了一股悲凉,自己千般算计、万般痴情,哄骗殷友改名李四海,求得父侯赏一介猎户出身的李四海为中郎将,到头来,都敌不过一个软弱不堪的卑微农女!!!
明月匆匆路过李四海夫妇二人,走至楼梯处,又饶有兴趣的对殷友道:“李将军,刚刚不是决定双方各派一个心腹挑我娘体秽内的瓷片吗?干爹他亲自去,爹你这头派谁去啊?”
听说成鸿略去,殷友的火怎样也压不住,懊恼答道:“我是你娘相公,自然是我去!”
李姬面色登时再度不好看起来,脑中瞬息万变,一个恶毒的计划瞬间出炉,若是刘氏敢跟自己抢丈夫、抢正室,自己定要“邀请”她们到北疆去“享清福”,自己与夫君因有押解任务先行,刘氏一家几口后走,途中遇到一伙“北虏”的散兵游勇,将她们一起送“西天”!正室夫人,是自己的;嫡长女,也是自己女儿明珠的!!谁也不行!!
将刘氏小心的放在塌上,明月以出去看煎药为名出了屋子,让成鸿略与殷友帮忙照看一会儿,她则是返回了先前的雅间,坐在了还独自生闷气的李姬面前,颇为闲适的坐在了李姬对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李姬皱起了眉头,冷戾道:“你爹不在这里,你来做甚?不怕我对你下手?”
明月无所谓笑道:“愤怒是一个人无可奈何的表现,你现在心里定是很怕吧?怕丢了感情,怕丢了地位,更怕苦心编织多年的谎言被我爹发现,一切的一切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