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明知对方有意刁难,李四海却也是无可奈何,却不得不重新审视利弊,因上次购私盐一事,已经引起了皇帝的大怒,私盐盐路己被堵死,只有这珍味坊是一支独秀,一个特别的存在,竟生产出这种替代盐的酱菜,可以说是唯一的一条路。
这条路若是不慎被自己给搅黄了,回去可不会如李放一般优待,人家可是镇北侯的亲生嫡长子,还是独子,即使犯了天杀的罪镇北侯也会将他保下来的。
自己却是不同,是养女的女婿,儿子不能替代,这女婿却是可以重选的,从自己不受镇北侯重用就可见一斑。自己若是惹了大祸,依李四海这七年来对镇北侯的了解,将自己交出来大义灭亲、杀鸡儆猴的层面,远比救下自己的层面更大一些。
李四海面色软了下来,对明月缓和了语气道:“姑娘,不知你娘如何能快些好起来,给酱菜调好了味道交与本将?”
明月轻叹了一声道:“回将军,金山银山不如身体如山。我娘的手臂、胸口和额头被刺破了,需要最上等的伤药;我娘被逼得吞了混了瓷片的牙盐粉,需要服用清肠药,并且将体秽中的瓷片与地面上的瓷片比对,看看缺没缺,不缺了才能心安;我娘被惊吓得起了心病,浑身都颤抖着打摆子,总要宽宽心才好。”
李四海头脑虽然简单,但想得时间长一些总有想明白的时候,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小农女的意思。她这是变着法的向自己提出三个条件来。
其一,刘氏的胳膊、腿及身上被瓷片刺伤无数,要上好药。此事却是不难。
李姬手下的李双原生活在江边,水中功夫不错,分水刺使得更是炉火纯青。众所周知,人在水中受到的创伤或伤口被浸了水是最难恢复的,李双在普通创作药中加了一味水草碾成了粉,治外伤出奇的好;
其二,刘氏肠胃中吞入了不定量的瓷片,需要排出体外并清点排没排净。这事儿虽寻常不过,但让人听着却无比的恶心。罢了,罢了,李四海抬头瞅见抱着明珠回来的孙婆子,心想,到时候求着夫人将她的奶娘献出来好了,总不能让夫人自己去做吧。
其三,就这宽心之事。此事是三件事中最难的。结痂不过两三日,排秽不过两三日 ,这宽心之事,却是上嘴唇碰下嘴唇之事,两三日是它,两三个月也是它。况且,怕是夫人不出头致歉,这心便“宽”不下来。
而就李四海了解,李姬绝对不会让一个“乡野村妇”宽心的。
李姬之父原是镇北将军麾下的一员猛将,名叫祝淮,为救镇北侯而死,其元配妻子为其上吊殉情,遗留下*祝姬。
将军感念祝淮忠诚护主之情,便将祝姬认做义女,改为李姓。李姬常年生活在边疆,身边除了义母、奶娘孙婆婆是雌性,其余的皆是雄性,连只母兔子都没有一只,后来长大了些,才算是见到了李放后宅里的环肥燕瘦的女人,她想向她们学习怎样做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哪知她们见了李姬掉头就跑,都知道李姬这个主儿是个火爆脾气,能动手从来不动嘴,能打架从来不吵吵,那如钵的拳头,一拳毁容,两拳致残,三拳要命。
李四海可以肯定,若不是碍着这次的任务,刚刚受惩的什么县令准夫人、什么珍味坊少东家,现在只怕早就鸣起丧钟、处理后事了。
李四海为难的看向李姬,李姬一个回瞪,李四海忙转回了头不敢看她,尴尬的看着成鸿略,希望成县令“宽宏大量”的打个圆场,双方给个台阶下。
中郎将想得好,偏偏成鸿略不予以配合,将头转向一处,像没看到他的暗示一样,一脸担忧的看着雅间方向,雅间却是被明月挡了大半,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刚开始成鸿略是猜测刘氏伤势较重,现在听了明月的话才知道,刘氏不仅受了伤,更受了莫大的屈辱,被逼着吞了瓷片,这种东西,好的情况下,能顺利排出来;不好的情况下,真的会刺穿了肠胃而死。
想及此,一向笑面虎般圆滑的县太爷,脸色也灰暗了下来,整个外廊的气氛说不出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