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则舀了锅里的热水,调节好了水温,递给了刘氏,默默的走了出去,只留下相对无言泪两行的二人。
刘氏用剪子将韩老大的裤腿减开,用温水投湿了巾子,颤抖着手,哽咽无言,小心的擦拭着伤口,待伤口擦完,上完药包扎好,她流出来的泪水,恐怕比盆子里的水还要多了。
韩老大红着眼,一把抓住了刘氏的手腕,红着脸道:“别哭了,俺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还拖回两只大老虎呢!!!其中一只还揣着崽子,最少也能卖上一百多两银子,卖了老虎咱就成亲,不用出正月,一天也不等了!!!”
刘氏破涕为笑,娇羞的瞪了一眼韩林,怒嗔道:“谁让你拿命来搏了,明月手里不缺银子......”
韩老大脸色一暗,抓着刘氏的手不由一松。
刘氏感受到韩林的变化,以为是男人扯到伤口了,慌着掀起被子再次检查男人的腿,见包扎伤口的棉布并没有渗出血来,方后知后觉自己现在还没嫁给韩林,一个寡妇,看了男人的腿不说,还一寸一寸的给清洗着上药,实在让人、让人脸红得紧......想及男人说的马上成亲的话,刘氏更加羞涩,蓦的转过了脸,只留给韩林一个如娇似嗔的背影。
韩林轻叹了一口气,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娇情什么?若不是娇情着明月手里不明来历的银子,他何必追上韩兴后,又返回射杀了老虎的地方?韩兴以为他们是去救明月,而韩林在那一刻想的更多的则是那只被所有人遗忘的老虎!那可是白哗哗的银子!若是拖回来,他以后就可以扬眉吐气不用欠明月的银子了!!
事实总是出人意外,韩氏父子拖回老虎途中再次遇到了老虎,若不是李小五及时赶到,父子二人真的要葬身虎口了,尽管如此,在李小五帮射杀了老虎后,韩林仍坚持着将老虎运回来。
李小五气得暴跳如雷却不能如先前一样再次用强,只好让属下将马儿让给了韩林父子和两头老虎,急急的赶回明月家,见到李放的白马在土坯房自然而然就奔了这里而来。
韩林叹了口气,自己拼死拼活都是为了挣银子,最终的目标是想挺直了腰杆子娶回刘氏!!!
汉子将粗砺的大手从背后抓起了刘氏的小手,十指相缠,如千丝万缕的网,将女子的手紧紧网入其中,久久不曾松开,背对着男子的妇人,脸如初恋的少女般,赛过红樱桃,屋子里登时弥漫了爱的情愫。
而屋外显然不那么美好,李小五被李放所遣,亲自给韩兴上药,刚刚上完药, 没等明月说什么,李小五一米七五的个头,直接将韩兴一米八的大个头,不费吹灰之力的举过头顶,随即再次摔在了马背上,这情景,竟与他在林中捆着处罚韩兴时如出一辙,难怪韩兴的脸再次惨白一片了。
明月一惊 ,身子一横横在了马前,怒道:“李小五,你害了韩兴哥一次不够,还要害第二次吗?”
李小五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柔的让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明月姑娘,我这是、这是送韩兴老弟回家,你看这窄小的房子,总住不下这么多大老爷们吧?!”
明月看着身后碌碌续续赶回来的侍卫,想想确实如此,还真得住回韩家去,只是这让韩兴趴在马上的动作,怎么看着这么别扭与难受呢!
十几个侍卫呼啦啦奔了韩家,韩家住不下的又借住了祠堂,索性祠堂大些,有三四个屋子,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三房老宅最后,只余下李放与韩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气,一个怕,若是这样对望下去,这一晚,怕是相对无眠了。
刘氏给韩林重新煮了小米粥,柔声的端了上来,李放偏不识趣的瞪着眼睛看,刘氏总不好意思亲手来喂,只好放在了炕沿上,韩林忍着疼喝了一碗,刘氏这才怏怏的收了碗出去,拴好了门,回了新宅。
韩林扭过脸去,心里却如打鼓一般,生怕这李放瞬间再变了脸。
李放却没再动作,轻哧了一声道:“你倒是个有福气的,有一个心疼你的女人,还有一个蠢笨的继女。”
韩林的脸没的转过来,但他的耳朵轻微的动了两下,证明他在仔细听着。
李放轻轻喝了一口温润的茶,这茶不似他所喝的上等茶砖,而是淡淡的糊香与麦香,喝了胃里说不出的熨贴,男子满意的轻吟一声,似自言自语道:“若是明月娘是个势利的妇人,见你得罪了贵人,又受了重伤,很有可能变成瘸子,定会与你划清了界线,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若是明月是个计较的,在山上你为救亲生儿子而弃继女于不故,虽然可以理解,却不可能不伤心甚至隔阂。”
韩老大仍旧没有做声,李放却清晰的看见了他颤抖的身子,他,果然说中的要害。他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