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佳丽地,春水送行舟。
行至南境,小桥流水的景致渐渐多了起来,念池自幼生于北方雪原,于水性并不精通,是以并不愿弃陆路而走水路。
可是南境又偏偏河湖交错,水网纵横。她若想去到穹陵谷,有时,水路便成了唯一的选择。
这日,念池行至江畔,但见渔舟点点,蒹葭翩翩,一艘半旧的乌篷船停靠在岸边。
船家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带着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女孩儿,那女孩儿梳两条长长的辫子,一见到她,便眯起眼睛笑道:“姐姐可是从临安来的,这便上船吧,我和爷爷等你好些日子了。”
念池应声上船,并不去问他们受何人之托要等自己,因为必然是问不出的,而这一路行来,这幕后之人的种种安排,似乎也并无加害自己之意。
江畔自然还停靠着其他船只,可是念池依旧上了这一艘。
如果对方是友,那她此行自然安全。
如果对方是敌,顺着他布下的陷阱走,便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舟行江天之间,两岸风景如画。
那白胡子老艄公船撑得极稳,是以虽江涛险荡,念池也并无太多不适。
这日,行至一处江流迂回处,不远处几脉青山遮住视线,水流却渐渐湍急。
长辫子姑娘看了一眼远处江天山势,眯眼笑了起来,“看样子小鱼虾们要来闹龙门了,姐姐,一会儿你莫要怕。”
她话音刚落,便听闻远处一声长啸响起,十余艘底阔而平的快船,张一色的风篷,忽自群山之后急驶而来。
每艘船头,分两边站着五六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手持刀剑斧头,杀气腾腾。
那白胡子艄公神色未变,依旧撑船前行,而那长辫子姑娘亦是笑意吟吟,祖孙两人竟似对面前这一切视而不见。
“老头,留下船上那位蒙面纱的姑娘,我们留你一命。”
远远的,船上大汉开始喊话,原本人人严阵以待,却发现对方只有一条孤舟和一老一少两个人,登时生了杀鸡焉用牛刀之心,也不屑于去动手。
那长辫子姑娘听了笑道:“看你也一把年纪了,难道还没有讨到媳妇儿,怎地竟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人家美貌姑娘——啊,我知道了,定是因为你生得太丑了,没有人愿意嫁给你!”
那喊话的汉子大怒,此时两船距离已近,他再耐不住性子,手持钢刀腾地凌空跃来。
那白胡子艄公依旧只管撑船,长辫子姑娘叹了口气,“是我说错啦,你不仅生得丑,脾气更坏,是以才没有人愿意给你当老婆的。”
她话音落,忽一扬袖,但见银光一闪,那大汉已自空中直直坠入江中,鲜血汩汩涌出,又被江水冲逝。
“这小丫头手中有暗器,大伙小心。”
对方船上的大汉们呼喊着,戒备着,跃跃欲试着,而这时,船只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几乎是同时,对方船上的数十名大汉手持武器凌空跃起,而长辫子姑娘双手亦是同时扬起,一时间寒光飞闪,不少人已被暗器所伤。
然而对方实在人多势众,眼见得又有一批大汉跟着就要跃上小船。
这时,一直平静撑船的白胡子艄公手中长竿一击,溅起江水点点,势急如剑,向那前仆后继的大汉而去。
落水声,呼痛声,霎时便不绝于耳。
江水被鲜血染上了淡淡的红。
念池暗自心惊,这老人一击之下,该是蕴藏了如何深厚的内力,才能以水为器,伤人性命。
船上大汉们慑于他那一击之威,再不敢贸然前冲,而老人依旧手撑长岗,将小船稳稳驶入了对方的船阵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