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包弹的杀伤距离只有十来米,二十米顶天了。这种情况下只能远程射杀的步枪和机枪就显得无用且笨重。
他收拾好背包起身,周围队友也都差不多检查完了装备。
大家集体沉默,心事重重。
“现在怎么办?”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程回头看,是半年前刚刚加入到队伍里来的彼特。从阿富汗战场上直接退役下来,年纪算不上老,不过战勋赫赫。这应该是他退役之后的第一次行动。
程有些同情他,这里的形势完全不同于战场,战场是团体作战,大家共命运,生死只能交给老天。在这里,身边的队友都是狼,情势真危急到只能活一个的时候甚至会反咬你。运气好了能共同杀敌,运气不好,身死谁手并不一定。
没有人接话。程和他对视一眼,战场上能全身而退的幸运儿都该有好眼力,能读懂眼神里千百种的暗示。彼特果然噤声。
约翰凑过来低声说,“程,现在的情况只会有两种:真有ISI在这密林里;或者,只有我们。”
约翰还想继续说,旁边有个人吼了一句,“有话大声说!我们是一个team。”
他懂约翰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话:如果只有我们,那就只能遵从麦克大尉的意思来一出互相出卖的展览。
约翰放大音量,话说得含蓄,“我觉得这时候,我们应该先弄出点阵势检验一下到底有没有ISI。”
程在思考这样做的后果。万一真有ISI……那是一群比塔利班更不讲道理的嗜血之徒。塔利班主要在本国内反叛,手顶多扫向中东地区;而ISI却意图与全世界阻拦它的人为敌,穷凶极恶,非常变态。
约翰碰碰他,“嘿,程,你希望这里有ISI还是没有?”
约翰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情商有所提升,开始思考复杂的人际问题了。
如果有,这五十个人可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如果没有……他们的刀子只能挥向彼此。麦克大尉不把他们困出点成果不可能放他们回去。
他回答,“我希望无论怎样,你都和我在一起。”
约翰浑身一震眼眶蓄泪,他想紧紧抱住这个平时惜字如金鲜少袒露心迹的亚洲男人,这就是珍贵的兄弟情啊!
程说得是真心话。约翰是行动里的一把好手,在敌我关系分明的情况下可以说是磨刀霍霍对敌、一片真心为我,是最理想的搭档人选。
在他们商议出一致意见之前,有人先行一步替大家检验了炸弹的虚实——一声震天响不仅把在场所有人震得毫无防备心惊肉跳,也惊起了深林里窥视的群鸟。
程看着天空中被惊起四散而飞的鸟群,心里忽然掠过一句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他现在开始对柳宗元这个人感兴趣了。
是彼特,这次行动里的新手。
好消息是,大家迅速潜进山林找到合适地势观望了一小时,目前没有任何新情况;坏消息是,军心从那颗炸弹爆炸起,就彻底崩散了。更坏的消息是,大抵是秉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半小时前彼特又引爆了五颗炸弹,然而,都没有响。简而言之,那颗唯一爆炸的炸弹,是他们原本应该积攒到救命时刻的好运气,被彼特提前透支了,还是作为实验品,并且连鸟都没轰下来一只。
神奇的是,最先绷不住的彼特在做完这一系列举动之后,率先且专业地进入到了备战状态。反倒衬得所有对着五颗只冒烟不出声的炸弹露出惊悚表情的其余人等异常的怂,且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