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忽然心中感叹,杨氏在常家几年,怎么没有人看出来杨氏那么厉害,也不见五爷那么喜欢杨氏,怎么转眼之间全都变了。
刚想到这里,外面的丫鬟进来道:“老夫人,门上来说,锦缎庄送来了秋天用的衣料,定要让老夫人看看。”
他们家这几天哪里定过料子。
陈妈妈道:“要不然奴婢去看看。”
这个节骨眼上,常老夫人皱起眉头,“拿进来吧,我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妈妈到院子里亲手将东西拿进屋,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却没想到里面是条半新不旧的小被子,这是谁送来的东西,陈妈妈不禁一怔。
常老夫人抬起头看过来,目光落在那小被子上豁然愣住,心脏一下子慌跳个不停,全身所有的血仿佛都涌进脑子里,眼前浮现起埋藏在心中的前尘往事。
那是裹她孩子的襁褓,她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条襁褓,“拿过来,”常老夫人带着颤音,“给我拿过来。”
陈妈妈吓了一跳,慌张着将东西捧到常老夫人跟前,常老夫人一把抓过去将整条被子抱进怀里。
她生下了一个康健的孩儿却被她们换成了常大老爷那样羸弱的孩子,她回到常家因为这孩子被斥责,长辈埋怨她若不是行事莽撞就不会在外面生下孩儿,才让孩子先天不足。
根本不是,她生的孩子健健康康,是被刘氏伙同杨氏换走了。
她的冤屈要向谁诉。
现在这襁褓就在她眼前,刘家肯将这样的东西送来,也就是说刘砚田承认了她这个生母。
常老夫人想到这里眼泪顿时淌下来。
她不能才跟儿子相认就让儿子身陷囹圄,她要想办法。
常老夫人看向陈妈妈,“去,让厨房做碗杏仁羹来。”
老夫人一天都没有用饭,难得这时候想吃杏仁羹。
陈妈妈立即应下来,忙唤下人去厨房端来。
片刻功夫热腾腾的杏仁羹就到了跟前,常老夫人吃了两口,点点头,“味道不错,让厨房再做一碗来。”
陈妈妈笑着让人再去端。
等到杏仁羹到了眼前,常老夫人看向陈妈妈,“去,给将我梳妆匣子里的那只包金镯子拿来。”
那只包金镯子,包金镯子。
那是,那是,中间空心的镯子,老夫人不曾说过,可是她却背着人小心翼翼地打开过,里面有一些奇怪的药粉。
药粉,她从前只是怀疑那是做什么的,现在她却一下子明白过来。
难道老夫人要……要……
陈妈妈忙低下头掩饰自己惊骇的神情。
常老夫人催促,“愣着做什么?快去。”
陈妈妈将镯子取来,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冷汗。
五爷,她眼前都是五爷的模样,从小长到大,在老夫人屋子里睡觉、读书哄着老夫人开心,老夫人怎么能下这样的狠心,只要想到五爷会死,她心里就如同被狠狠地揪着。
怎么办?该怎么办?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早就下定决心无论老夫人做什么,她都会心甘情愿地跟着,老夫人待她全家那么好,她不能在这时候和老夫人离心。
陈妈妈才想到这里,常老夫人道:“去给我煮杯茶。”
这是要故意将她遣走。
陈妈妈不想离开,腿也不听使唤拿起茶吊走了出去。
陈妈妈几乎忘记了这杯茶是怎么端进来的,等她进了门,老夫人很放松地靠在引枕上,“我吃不下了,你让人将这碗杏仁羹给五爷送过去,五爷这两天辛苦,你让五爷吃了之后到我这里说话,既然要回去族里,有很多事我们要早些安排,京里的田产我想还是卖一部分才好,否则我们回去要怎么过日子。”
让她说这些话给五爷听,是要五爷不要起疑心,老夫人这时候还能算计的这样周全。
陈妈妈端起杏仁羹,觉得手上的托盘千斤重,只是走了两步额头上就起了一层的冷汗。
常老夫人叹口气,“我累了不要让五爷过来了,还是将抽屉里庄子上的账目给五爷拿去,让他将几个庄子核算核算,明天告诉我留哪个卖哪个留。”
陈妈妈应了一声。
常老夫人道:“你让丫环送去,我屋里离不开你。”
这样做是为了避嫌。
只要东西交给丫环,五爷就算被毒死也没有谁能说得清楚。
陈妈妈还愣着,旁边十二三岁大的小丫鬟果儿已经上前将杏仁羹接了过去。
眼见着果儿走出屋子,陈妈妈觉得自己立即就要倒下来,身后传来老夫人冷静的声音,“过来,帮我捏捏腿。”
天阴了,云密密麻麻地压过来,忽然之间,屋子里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阴森,陈妈妈忍不住想要逃走,可是常老夫人就如同牵着她脖子上的线绳,让她转过身走回去。
……
常亦宁在看手中的文书,刘砚田一定不会承认是他将杨秉正关了这么多年,他要将思路整理的清清楚楚,到了衙门里才不会被问倒。
常大太太进了门,看到紧锁眉头的常亦宁,“你这是怎么了?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去,昨**和老夫人都说了些什么,为何不肯告诉我。”
常亦宁将常大太太迎到椅子上坐下,“母亲不用担忧,儿子只是处理些信件,马上就好。”
常大太太点了点头,刚要接着说话,就听外面丫鬟道:“老夫人让我送杏仁羹和庄子上的账目给五爷。”
是老夫人屋子里的果儿。
帘子掀开,走进来一个圆脸带着笑容的小丫头。
果儿上前行了礼,她身上涂了桂花香,闻起来十分的甜,那双眼睛笑的时候是月牙的模样,每次去老夫人那里,常大太太都会多看果儿两眼。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个丫头,常大太太心里的不快也去掉不少。
杏仁羹放在桌子上,还有老夫人交代下来的账目。
常大太太笑着看向常亦宁,“快趁热吃了,也好看看这些东西,明日好回你祖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