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陵看着泣不成声的嘉怡郡主,“姑母下次再梦到我娘,就和我娘说,我一切安好,好不容易梦中聚在一起,何必要彼此伤心。”
听得这话嘉怡郡主忍不住破涕而笑,“你这个孩子……既然还知道逗我开心,怎么不想法子让自己舒坦些,我现在还后悔,那晚不应该帮你离开京城,否则就不会有今日,顶多你有个病怏怏的老婆,在皇帝的监视下过日子,也好过现在随时提防恐怕哪日就被人暗算。”
“我从小就在宫中,父亲因病致仕不在朝中任职,还不是一样换来猜忌,为了保住康王一脉,父亲和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低头不一定就能苟活于世。”那些日子他如死人般躺在床上,周围都是黑沉沉的,能听到外面说话,却不能动分毫,再睁开眼睛,看到树叶在风中摇晃都觉得极好。
嘉怡郡主点点头,用帕子擦了擦鼻子,“你总有你的说法,”说着微微一顿,“偏偏每一次我都认为是对的,我就是觉得,这条路也一样不好走。”
周成陵的眉心似是舒展开了些,“姑母放心,我有我的法子。”
嘉怡郡主想着家里儿子、儿媳吃饭的时候来回递眼色,看到旁边的矮桌上只有一双筷子和简单的食盒,不知怎么的就道:“整日里看这些东西,你就不知道闷。”
周成陵抬起头意外地看到姑母红彤彤的眼睛,不知道姑母又想到了什么伤情,“已经习惯了,不觉得。”
“唉,”嘉怡郡主叹口气,看着桌案上的文书,“这算什么事啊。上清院那个要杀你,就不知道没有你这两年冯党早就将大周朝拖垮了,他还能这样悠哉地做他的天师。”
说完转身嘱咐阿玖好好侍奉。
阿玖低头应承着,心里却万分感念嘉怡郡主,郡主每次来都像是院子里来了老太太,王爷才不像没人要的娃。
嘉怡郡主出了门,屋子里安静了,周成陵开始处理手里的文书,到了掌灯时分,京里家家户户都开始热闹起来。周成陵抬起头看着跳跃的灯,自己拿起剪子拨了拨灯芯。
灯光将他长长的影子映在墙上。
……
文正公府上,董夫人端了儿子最爱吃的云吞来。“几日不在家吃饭,看着人都瘦了,这里又不是军营,不能什么都凑合。”
旁边的下人端了四样小菜,“夫人说今年腌菜换换花样。免得世子爷吃腻了。”
董昭点点头夹了小菜放在嘴边尝了尝,“挺好吃。”
董夫人笑了,“知道你爱吃这个味儿,早就备好了。”
等到董昭吃完了,董夫人道:“听说杨家的财物有一百万两,可是真的?”
听到衙门里算出这些银钱董昭也很惊讶。本来只是几十万两银子,怎么忽然变成了一百万两,董昭沉默了半晌。“朝廷也有自己的算法,杨秉正犯案,安庆府的杨家已经被抄检,按理并没有罪名下来牵连杨老夫人,即便是牵连也不过是抄些文书。不能动杨老夫人名下的财物,杨家的药铺都握在杨老夫人手中。即便说有一百万两银子,也在情理之中。”
董夫人道:“这样说常家真的要赔出这么多钱来?”
“大兴县丞已经判下案子,常家如果不服就要想法子翻案,否则不但要将杨家的财物还出来,还要交一百二十万两的罚金。”
董夫人不禁心里更是惊奇,常家真的阖府来算计杨大小姐一人,这样想想杨大小姐真是不容易,“亏得这孩子早早地搬了出来。”
董昭听得心中一亮,“母亲不是还说杨大小姐应该留在常家嫁给常亦宁。”
董夫人皱起眉头,“怎么每次说到这个,你都要堵我的嘴。”
这些日子儿子愁眉不展心里反复想的就是杨氏,她也不是心狠,可是眼见就是不能成的,她怎么能答应。
本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年轻人都是心血来潮。
没想到杨家的案子儿子还真的认认真真办起来。
儿子到底是什么时候下了这样的决心?
“儿子是说真的,杨秉正的案子也早晚能翻过来,”董昭思忖着怎么和母亲说,“我们家用郎中和太医从来不在意,而今想想杨大小姐若是不行医治病,很多人家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不说瘟疫就说醇郡王府和葛家母亲还不能想明白吗?非要门第的虚名,若是我真的娶了乔氏,母亲才真的要发愁。”
董夫人板起脸来,“这些事也是你能强辩的,多少年了就这样的规矩,你能说通我,还能说通京中所有人,将来让人说说文正公夫人是个郎中,我也不跟你说这些,若是你父亲答应,我也无话可说,宁愿豁出脸皮,寻个保山上门提亲。”
让老爷点头根本是不可能的,儿子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董昭站起身向董夫人躬身行礼,“母亲的话儿子记在心里。”
烛光映照下,董夫人眉头紧锁,挥挥手,“回去早些歇着吧!”
眼看着董昭离开,董夫人叹气,“我管不了,只等老爷回来定夺,好的坏的他们父子拿主意,老爷真的答应,我也不愿意做这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