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说皇帝关于萧徵身份的诏书。
镇北王府那边,一大早,许均就已经起来,穿戴整齐。
一身簇新的衣衫,头发整整齐齐的束在头顶,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面色比前些日子看起来好了许多。
可究竟内里如何,只有他和许昭知道。
这会他和许昭,以及许羽非,徐丹秀在门口等萧徵他们。
因为两人在路上耽搁了下,众人就有些等的急了。
许均背着手在厅堂里不住踱步,隔不了一会就吩咐一声,
“去门口看看人来了没有。”
“晗晗从小就是个利落的孩子,一定是萧家那个小子,一点都不懂得体会娘家长辈的心情。”
坐在椅子上的徐丹秀额角青筋一阵猛烈跳动,简直叫这个前夫的举动给烦死了。
要不是今日女儿回门,不想让她为难,她根本就不想来王府这边。
她生生的按捺下把前夫一脚踹出去的冲动,深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那些客人矜持地笑了笑。
外头忽然想起几声鞭炮声,那是新姑爷带着姑娘回门来了。
许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许均站在门口,象只被捏着脖子待杀的鸡一般,看到他们的身影,连忙背过身去,朝里头走去。
本来刚想和许均打招呼的许晗,“……”
跟在许均身边的许羽非,见许均转过身后,就在正位椅子上正襟危坐。“父亲,姐姐已经回来了,你怎么走了?”
许均,“泰山大人怎么能站在门口等女婿,成何体统……”
许羽非,“……”
那刚刚是谁脖子伸的和只待杀的鸡一样啊。
门外许昭陪着萧徵两个沿着回廊慢慢地走过来。
徐丹秀没许均那么多花头,扯着女儿的手细看,只是三日不见,就如同久别重逢,脸上止不住的欢喜,交握着女儿的手,脉脉凝望。
见她穿的还是从前一样的长袍,只不过如今整个人眉梢眼角都流露出喜意,整个人显得喜庆又大气,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登时就落了地。
昨天宫里发生的事已经有一些流传出来了,这个时候人多,她也不好问。
看完女儿,又去看女婿,从前她就很是喜欢这个女婿,如今也是越看越喜欢。
萧徵长袍的样式和许晗的是相同的,只不过他的下摆上绣了一波浅浅的江水纹,显得人更加高挺且气派。
两人并肩走着,同时长袍,并没让人觉得怪异,反而异常的和谐。
许晗和徐丹秀这边是母女两笑眯眯的相看,那边许均本想训斥几句新女婿摆摆老泰山的款,却瞧见女儿时不时瞟过来关切的一眼,心里登时又和打翻一坛老陈醋,又酸又涩,还不敢多言语。
女儿好不容易原谅他一些,总不能又亲手推翻了去。
于是,众人就看到这一对奇怪的翁婿,面面相觑地坐着,一个比一个面相沉重。
好似今天不是回门宴,反而是考场上正要应对的师徒。
这边是欢乐喜庆的回门宴,那边,高阔的朝堂上,皇帝正坐在上头的龙椅上,高高的俯视着下面的朝臣,然后在他们的头上扔了一个大响雷。
皇帝精神看起来不是特别好,今日上朝,甚至没穿朝服,只是一身广袖长袍,靠坐在龙椅上,除了说关于丰平公主死这件事,后面都没说话。
等到大臣们的上表,奏折,商议朝事完毕,准备退朝时,皇帝忽然叫住了众人,
只听皇帝开口道,
“先帝朝时的夺嫡之乱,想来大家应该都知道,天家惨事,众所周知。”
“朕之长兄横遭惨祸,全家罹难,幸而太子妃临死产子,留下个遗腹子。给长兄一脉留下一丝血脉。”
“先帝痛失爱子,又恐爱孙夭折,幸而朕之长姐淑阳长公主福泽深厚,在先帝将奉贤太子之子交于其抚养后,将奉贤太子之子悉心养大。”
“如今,朕之侄儿已经长大成人,前日并已大婚。”
“男儿一旦成婚,那就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故而朕与长姐商议,今日昭告天下,复起姓名,令其归宗,从今儿后,供奉长兄香火。”
“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这一日上朝的朝臣,觉得自己的灵魂非到了九霄云外游历了一番之后,再飘了回来,久久不能归位。
皇帝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炸的大臣们晕头转向。
好半天,高阔的朝堂上,就只有皇帝的声音在回荡。
幸而今日当值的中书令就是被皇帝召进宫的那个,他淡定的握着笔,淡定的看着下面那些仿若傻了一样的大臣们。
大臣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什么?什么?这说的到底是什么?
大家私底下确实流传着萧徵身份的流言,可那说的是皇帝的私生子啊。
毕竟,如果不是这样的关系,为何皇帝疼爱萧徵,超过了好几位皇子?
人二皇子可是被流放在外头,年纪一大把了,皇帝还没给他说媳妇呢。
这个萧徵,怎么……怎么……就从私生子变成了遗腹子?父亲从皇帝一下跳跃道了奉贤太子?
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
流言大为传播的时候,他们确实想过将来也许萧徵会归宗,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身份压。
所以,所以……以后这位本就在京城横着走的萧世子,就成了皇亲了?
哦,他本来也是个皇亲啊。不过是从皇亲国戚变成了皇室宗亲。
皇帝的话,一段一段的,仿佛大喘气般,炸的昏头转向的臣子们才刚刚恢复了一些,又听皇帝继续说道,
“着宗正寺上玉蝶,礼部拟封号……”
这不仅仅是要归宗啊,这简直是要封王啊。
也是,奉贤太子的后人啊,只是一个王已经很便宜了。
众人惊呆了。
他们简直要发出各种疑问来了。
他是谁?他在那里?他要做什么?
奉贤太子的孩子,要不是运气不好,这会怕是贵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