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静的很,许晗站在墙边,一动不动,目光一直落在廊下阶边那个人身上。
她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还以为这层窗户纸暂时不会捅破。
台阶上,云峰负着手,立在那里,长身玉立,月白锦衫飘逸风流,刀疤下的眼眸里流光潋滟,隐含万水千山。
清风卷起两片飞花,飘过眼前。
沧海桑田,所有的言语都化成了堵塞在喉咙的哽咽,化作心中涌不出来的热流。
许晗抿着唇,害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忍不住。
到底,还是他先开口,“让我说你什么好?”
唇边,是那抹许晗熟悉的笑容。
许晗拢手不语,任凭心里翻江倒海。
微风带着寒冬的冷冽,她吸吸鼻子,轻轻笑了下。
说她什么好?她又何尝知道。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吧。
云峰背着手,迈开步子,慢慢的踱了过来,一步,两步,三步,最终他停了下来,伸出双手,做拥抱的姿态,
“怎么我们的十一娘,像个傻子一样的站在那里。
这样一句话,让许晗再也绷不住,眼泪如同决堤的河坝,汹涌流出。
她震惊地看着云峰,不禁的后退一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觉得喉咙房补被棉花给堵塞住,哽咽得厉害。
她忽然嘴角咧开来笑,看着云峰始终张开的双臂。
“十一娘,七叔回来了,七叔就在这里,你再也不会是孤单一人了……”
如果之前许晗还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这一刻,她再也不想控制。
她如同从前小时候一样,飞扑道云峰的怀里,一声哽咽之后,痛哭失声,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云峰将她紧紧地搂着,将怀里单薄纤细的身躯紧紧抱着。
他轻轻地哄她,如同从前每一次她投入他的怀里一样。
许晗什么都没说,只是放声大哭,只是哭着。
云峰仰起头,顶上天高云阔,他能够明白她的痛苦,痛到极致的痛苦。
当年她背着霍家男儿的灵位归来,该是何等的剐心,她一个人艰难的走过的那些路,又是如何的痛心。
她再如何的坚韧,那也只是一个被家人呵护着,宠爱着的姑娘家。
霍家一门尽亡,她穿着白衣,跪在灵前时,没有人帮她,只能她自己支撑着。
那之后,她的筹谋,她的挣扎……
云峰只能紧紧的拥着她,她可以在没有亲人的时候坚强,可一看到他,就止不住的崩溃痛苦。
从小到大,十一娘的坚毅,他是深有体会的,她的武艺比霍家大多数男儿都要好,那是经年不缀练出来的。
能让她哭成这样,再想到她之前经历的一切,云峰心里只有心疼,他不断的抚摸她的头发,安慰她,
“乖……别哭……一切都过去了……七叔在这里……”
这样的安慰,并未让许晗停下哭泣,她紧紧地揪着云峰的衣摆,
“七叔,爹,大哥他们都没有了……他们就在我的面前……”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以为只有我和宓儿了……”
“七叔,我想他们……”
“七叔知道,七叔都知道。”
云峰不停的安慰她,安慰她,希望她能够减少一分的痛苦。
他这一辈往下,只有十一娘一个姑娘,虽说该严的时候一分都不会松懈,可该娇宠的时候,那是绝不含糊。
从小到大,许晗那是被霍家上下娇宠着长大的,当初砾门关的时候,让她去做后勤,何尝不是对她的保护?
现在想想,云峰很庆幸当初大哥让十一娘管粮草,否则,这世上,真的只剩下他孤独一人了。
他更庆幸,上苍厚待,让他还能见到活生生的十一娘,哪怕,容颜不复从前。
许晗痛哭一场,任由云峰将她带到屋子里,帮着净面,又倒了杯暖暖的茶握在手中。
她看着云峰身上的月白锦衫被她的泪水打湿一大片后,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不是那种软弱的,喜欢撒娇之人。
七叔比她大不了多少,也从来没有长辈威严的架子,她的记忆里,还有七叔将她驼在肩膀上,偷偷摘隔壁人家枝头上的大枣。
也有在她武艺学不好的时候,七叔手里的藤条就抽在她的身上。
也有两人做坏事的时候,不小心被父亲发现,她毫不客气的将七叔卖了让他出去顶锅。
她不好意思,是因为自己少见的软弱。
霍家人,可流血,可牺牲,就是不可流泪。
她握着手中的茶盏,问,“七叔,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云峰看向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因为在河堤时,你用的是霍家的棍法,你大约不知道,这套棍法,家中学的,只有你一人。”
“因为那就是专为霍家女儿独创的棍法,从前,还未有人学过,唯独你……”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许晗,
“我一开始以为是宓儿,也许是你交给了宓儿,可宓儿没有你这样的机灵,你在江南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
“慢慢的,我才开始怀疑你。”
“你的行事风格,让我很熟悉,只是,你的年纪比十一娘要小,又让我不敢相信。”
“后来,直到在霍家老宅看到你,仅仅只是看到你在那里,我还是不会确定的,真正让我确定的,是那个灵台后的那条缝隙。
你从那里窜出来。“
他转过身,逆着光朝许晗轻轻一笑,如同冬雪消融一般,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