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了伤,她却没有因为疼痛颤抖。
什么事她都埋在自己心里,云淡风轻,用最美好的姿态面对众人,用无声的动作,告诉众人,她很好。
为什么不和他说实话呢?
萧徴捏紧了拳头,满脑子都是当年去见晗晗时,那满屋子的血,刺红了他的双眼。
他慢慢的闭上眼睛。
因为被排除在外所导致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别怕,以后我帮你,你想他们死吗?”
他睁开眼睛,压低声音问。
两人靠的太近,他一低头就碰触到了许晗的额头。
“若你想让他们死,若你想让这天下天翻地覆,明日我就开始布置,只要你想……”
萧徴的声音压得极低,被风一吹就散开了。
许晗沉默了许久,抬起头来,约莫是哭久了,她的鼻头红红的,眼睛就像是被泉水洗过一般。
“谢谢你。”许晗带着哭腔,缓缓摇头。
死?死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死了那些人就忘记了恐惧,还有曾经犯下的罪孽。
她怎么会让那些人简单的死去。
她要让他们活的生不如死。
“早晚有一天……”许晗捏着拳头,眼睛明亮起来,她坐在石阶上,咬着牙微微颤抖,沙哑着声音,道,
“我一定要让这些人……血债血偿!”
“好!那我们一起。”萧徴认真地点了点头。
许晗很轻很认真地也点了点头。
从天牢出来,直到上了马车,许晗才轻声的道,“谢谢。”
谢谢他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谢谢他那样义无反顾的说要帮她。
萧徴笑起来,“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不用你的道谢。”
许晗轻轻合上眼,靠在车厢壁上。
“晗晗……”萧徴轻声唤道。
许晗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下一瞬,就落入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萧徴抱着许晗,挑唇笑道,“中秋那晚,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今日,我再说一次,只此一次,哪怕前头是地狱,我也会陪你一道。”
车厢里,光线并不亮堂,二十郎当岁的美貌青年,挑眉浅笑,挺鼻大眼,剑眉入鬓,神容青涩,却目光坚定。
仿佛带着不容辩驳的胜券在握。
即使隔着厚厚的衣裳,许晗似乎也能听到与她相贴的,萧徴的心跳声,不知不觉的,许晗的心跳跟上了萧徴的心跳。
许晗点点头,心头一颤,接着紧紧地闭上双眼。
萧徴唇边有着淡淡的微笑,道,“还以为你不会闭眼,刚想用手去盖,可惜了……”
明明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被他这样无赖的带着淡淡遗憾的话语给逗笑了。
“谢谢你在这里,萧小徵。”许晗在心里轻轻地说道。
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她走下去。
路都要自己走,疼都得自己熬。
只是有萧小徵在,或许,她的疼不会那么入骨!
春夏是万物滋育生长的季节,秋冬是肃杀蛰从的季节,每年的秋决放在秋末最后一天的午时三刻。
菜市口已经搭好丈高的台子,今日的监斩官是金吾卫指挥使马稷山指挥使。
他一贯严谨自律,对着名册一个一个勾着名字,似乎忘记了,地上跪着的死囚当中,有一个是他的亲弟弟!
知道其中情形的官吏相互递了一个了然于胸的眼神。
皇帝派亲哥哥监斩亲弟弟,其中未必没有深意。
许晗站在边上,冷眼旁观,也不知道皇帝到底存了何种心思!竟然让马指挥使和马知府这对兄弟在这样一幅尴尬至极的场面相见!
看热闹的人将刑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有几个穿着孝衣的与周围格格不入,许晗眼尖地看到了回京那日撞他们马车的永毅侯世子夫人马氏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想来是马指挥使兄弟的母亲。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太已经哭的站不住脚跟了。
马氏同样看到了台上的许晗,眼里如同淬了毒一样的射过来。
许晗没看到蓬乱头发下马知府是什么表情,想来应该是不好受的吧?
炮仗响了三遍,马指挥使手中的签子一扔,刽子手上明晃晃的大刀扬起,落下,人头落地!
下面的呼天抢地的哭声一片。
原本站不住脚跟的马老太太镇定自若,在马氏的搀扶下,颤抖着上前,将儿子的头颅和身体捡起,摆好。
监斩结束,马指挥使见状,连忙上前,要帮着马老夫人一同收拾弟弟的尸身。
“滚,你这个没有人伦的畜生。少在这里假模假式的。”马老夫人一把推开马指挥使,啐了他一脸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