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晗有些意外的看着许昭,他们俩一向不怎么亲密,也没什么交集,今日许晗竟会来码头迎接?
她挑挑眉梢,看着他越走越近,淡淡的叫了声,“二哥。”
许昭的心头此刻也是翻涌着,忍了忍,最后道,“三弟在外辛苦了,看起来黑了些,瘦了些。”
这样和从前天差地别的态度,让许晗心不禁提了起来。
本来今日接收到的消息已经让许晗有些招架不住,这会又急着去宫里复命,自然没有什么功夫和许昭闲聊。
她吩咐了郭寻几声,也没问许昭来码头的用意,转身就要往萧徴那边走去。
许昭在她身后叫住了她,“三弟,留步。”
许晗转身,蹙眉看着他,要说她这个二哥,人是真的长的好,就是性子她不太喜欢。
只听许昭平静地说道,
“父王在王府等你,事了后,还请先回府一趟。”
就这件事会让许昭跑一趟?许晗有些惊诧,不过还是点头道,“还请二哥回去告诉父亲,我事情办完就会回府。”
许昭上前一把将许晗拉到一边,低声说道,“皇帝这次派你下江南的目的不简单,所以,你应对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他看了眼萧徴那边的方向,语气有些严肃,按住许晗的手不松开,“如果不行,你可以将事情推一些到承恩公世子身上。”
看来这段时间许昭在京城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竟连这个都知道。
许晗直直地看着他,忽然笑了,“二哥这是说的什么话?不知你是想让我将什么事情推到萧世子身上?”
“二哥这是想陷我于不仁不义吗?”
许昭轻轻叹了口气,“不要任性了,三弟,我不会害你,这次江南之行,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吧。”
许晗好笑的看着许昭,嘲讽地道,“你不会害我?这些年,你害的还少吗?我看害我最多的就是你。”
她轻轻推开许昭的手,冷漠地看着他。
“许晗!”许昭低声叫着她的名字,有些欲言又止,又带着些许的不自然,轻咳一声,道,
“从前是从前,你只要相信我以后绝不会伤害你,相反我会保护你的。”
“从前要是知道你……算了,反正你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如今父亲病倒在床,我是兄长,我有责任保护你。”
许晗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哦,这个人已经知道她身份的事情了。
不过她虽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吵架,但能到和离这一步,定然是很大的事情,许昭一直在府里,想知道点什么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昭,
“你从前不也是兄长,不也是不断的给我下绊子么?”
许昭一滞,这个妹妹……他深深吸了口气,有些压抑的道,“那个时候以为你弟弟,如今知道你不是,自然就不一样了。”
“姑娘就该是和羽非一样的娇养着,如果我早知道,我肯定不会这样。”
自从嫡母和父王大吵离府之后,府里的事情他能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
就连许晔那里他也是多次叮嘱,不许他再给许晗脸色看。
就连城外庄子上的嫡母,他也是暗中照应了。
他抬手在许晗的头顶轻轻一揉,柔声道,
“你一定要听我的,这样对你没坏处。”他说的很认真,在许晗见鬼一样的眼神里慢吞吞的收回手。
“你确实很聪明,可是官场上的那些勾心斗角,你还太嫩了些,所以,你有麻烦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这话,许晗是认同的,她的骨子里仿佛天生带着霍家人的性子,勾心斗角的事情确实不擅长,否则前世也不会花了三年都还没查到真凶。
就如同她明知道马指挥使,徐阁老有问题,可她一时半会,也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他们。
她淡淡地道,“那就先谢谢二哥了。”
天色暗淡下来,不能再耽搁了,于是她和许昭告辞,又与郭寻说了几句,这才随着萧徴去了宫里见皇帝。
因为在拿到马知府的账本之后,就连同吴县李县令的那本账册一起,走锦衣卫暗处的渠道送到了京城。
他们拿到的账本虽然要紧,但上面并没有幕后之人的亲笔落款,所以那人十有八九还会拖几个垫背的出来应付。
不过,官银是从水路往北送的,又牵扯到了江湖帮派,不管能不能撼动那幕后之人,接下来,江南都会迎来一番清理。
这会许晗和萧徴就坐在马车里说这件事情。
萧徴靠在车厢上,
“江南官场是该惩治了,马知府能调用船只,还有拿到漕运衙门的文书,京城漕运司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不过这些以后也不归我们管,皇帝走到这一步,定然是要慎之又慎,晗晗,等下见了陛下,你还是少说一些,让我来说。”
许晗坐在萧徴的对面,静默了三息,然后缓缓坐到萧徴的身边,
“你想让我把事情都推给你?我们不是说好了,有风险一起担么?再说,本就是我奉了旨意行事,推给你,我不一样是个办事不利?”
“还不如我老老实实的将事情说与陛下听,就算陛下不保我,你也可以找人救我呀。”
她笑了笑,调侃道,“我进去大牢里你还能找人保我,一旦你进去了,我可是人微言轻,救不了你。”
萧徴凝神定望她,良久才将喉咙里一口气咽了下去。
穿过正阳大街,眼看就要到了皇城,忽然马车竟然颠簸了一下,然后就听到碰撞声,许晗他们的马车停了下来。
许晗吓了一跳,悄悄车厢,问,“怎么了?”
外头赶车的车夫是锦衣卫扮的,平时锦衣卫一向都是威风惯了,见车被撞了,对面的马车连声道歉也无,竟跟无事人一样,顿时喝道,
“你们横冲直撞的,将我们的马车撞到了,不打声招呼就走吗?”
马车夫一怔,没想到京城这块地界还有人这样呼喝自己,又看马车不过是普通的马车,赶车的人也是普通的衣衫,顿时倨傲地扯了扯嘴角,不屑地道,
“这不是没怎么样吗?再说就算是将你们的车撞坏了,我们永毅侯府也赔得起。”
永毅侯府,三皇子五皇子的外家,惠妃的娘家。
这个侯府的爵位还是当年惠妃连生两子后,皇帝龙心大悦,封赏的。
虽说靠的是女人上位,但永毅侯府很会专营,府中几个儿女说的亲事都极好。
如今的永毅侯世子夫人就是金吾卫马指挥使之女。
马车内,永毅侯世子夫人马氏正斜靠在椅垫上神思不属。
她刚刚从宫中出来,见了瑜贵妃和惠妃,就是想给叔父马知府求求情。
瑜贵妃那里还好,惠妃倒是把她给说了一顿,让她记得自己如今是永毅侯府的世子夫人,别只惦记着娘家。
可她也不想想,叔父为何要贪那么多银子,那些银子最后的去向是何方,难道惠妃娘娘一点也不知道吗?
想到惠妃的那张刻薄的脸,马氏心头一阵烦乱。
她的心情本就不好,这会车停下来,还有人想要闹事的样子,于是敲敲车厢,语气不善,吩咐道,
“问他们想要多少银子,尽管到府门口去要。”
永毅侯府的车夫闻言,更是嚣张,得意洋洋地嗤声道,
“哪个乡下过来的穷酸汉,不就是看见我们永毅侯府的主子性子软和好说话,想趁机讹诈几个钱去花用吗?”
“也不张大眼睛好好瞧瞧,咱们侯府可不是一般的侯府,别说我们老爷和许多朝堂大员那是称兄道弟,就是我们侯府可是三皇子,五皇子的外家,你们有几个脑袋敢惹咱们府上?”
大家都以为许晗这辆车是普通人家,路上的人一片好心,劝那赶车的锦衣卫,
“你们快些走吧,被撞了就自认倒霉,只要车里人没伤着就是幸事。”
“永毅侯府可是嚣张的很,打着皇子外家的身份,也没人敢怎么着他们。你们就当哑巴亏吃了算了。”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赶车的锦衣卫就更是火大。
他们为了抓水匪,出生入死,这些京城的贵妇们就只知道享乐。
萧徴懒懒一笑,仿佛是平日里那个风流倜傥的世子爷,
“老子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都说三皇子是个礼贤下士,脾气温和,学识渊博的贤王。”
“啧啧,没想到外家,竟然如此……”
“想来,我要伤了你们三皇子是什么话都不说。”
说着,他跳下车辕,上前一把去将马车夫给拉了下来,手指一转,那人就如轱辘一样摔在地上了。
车内萧徴一听到说是永毅侯府的马车,车夫还如此的出言不逊,没想到三皇子的名头倒是好使,不过是一个空头侯府,连个下人都是人模狗样地,在大街上将别人的马车撞了还呵斥别人?
果然是他不在京城许久,就没人教训这些人了?
虽说天色已暗,但街上人来人往的百姓还是很多,听到这边的热闹就都一下子围了过来。
那车夫倒栽着从车上摔下来趴在地上,接着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吩咐边上的人,
“给他大嘴巴,本世子说停才能停。”
等到锦衣卫连着在那车夫的脸上招呼了十几个大嘴巴后,才喊停,一边面目淡然,漫不经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