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寄人篱下,所以想要富贵,想要攀上承恩公府。”
“可你想要富贵,又瞻前顾后,你不敢用自己的名头,就用你表姐的名字去,这简直可以说是蛇蝎心肠了。”
“更可恨的是,你听说有了更好的选择,就想抛弃原来攀上的,想要若无其事地嫁与我儿。”
“想与人眉来眼去就眉来眼去,想后悔就后悔,当王府是什么地方?收破烂的?什么脏的臭的都要?”
徐氏本来确实是不想说这些,她立身不正,再说大家都有错,就这样葫芦提结案也就罢了。
但承恩公夫人的嘴脸实在太可恨,这些人,一个两个,都当王府是什么了?
余表姑娘脸色煞白,颤抖着唇,“我没有!”
“我还是清白之身,我是做错了,可我没有与人苟且。”
徐氏真想发笑,“所以,你觉得你没错是吗?所以你就想心安理得的嫁进来是吗?”
“所以,你在看到我对你表姐青眼相加你就把那个秘密说出来是吗?”
“你身子干净又如何?你用你表姐的名字去和人勾勾搭搭,是为寡廉鲜耻。”
“你不顾家族的名声,是为自私自利,你处心积虑的想要败坏你表姐的名声,是为心狠手辣,灭绝人性。”
“你这样的人,不要说做人妇了,就是做人都不配!”
这话犹如击倒余表姑娘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瘫软在地上,张着嘴,剧烈的呼吸着,犹如一条离了水的鱼。
徐氏扫了一圈,最后盯着承恩公夫人,冷冷地道,
“夫人要抬这位姑娘进门做妾,又或者是做什么都好,只是不要攀扯我们王府。”
“否则,我们就到贵妃娘娘那里去说道说道。”
承恩公府是皇帝的母族,如今太后仙去,宫中又无皇后,瑜贵妃执掌后宫多年,承恩公府要不是淑阳长公主,也早就没落了。
原本趾高气扬,想要看许晗笑话的萧凤真,已经蒙了。
原来一直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姑娘,竟然是个骗子。
他不但没看到许晗的笑话,反而被看笑话了。
他恶狠狠的转身看着门边负手而立的许晗,许晗回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萧凤真再也呆不下去了,不顾承恩公夫人,顾自从屋子里出来,经过许晗的时候,恶狠狠地说道,
“这次算你走运,我们走着瞧。”
许晗没理他,弯弯腰,好像是整理了下袍角,再起身,手一弹,刚刚愤然走出去的萧凤真直挺挺地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发出一声惨叫。
随行的小厮上前扶起萧凤真的时候发现他脸被磕出血不说,才刚没好多久的腿居然又摔断了。
里头的承恩公夫人听到惨叫,从屋子里扑了出来,顿时哭嚎起来,一点贵妇人的形象也没了。
萧凤真不敢动弹,摔的直冒金星,冷汗直流,他用力的扭过头朝许晗看过去。
许晗勾了勾嘴角,无声地说道,“以后长点记性!”
就算萧凤真怀疑许晗,可没人看到是许晗动的手,又不敢移动萧凤真,只能让他躺在台阶下,满寺庙的去找大夫给萧凤真诊断。
许昭至始至终都站在许晗的身边,许晗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去告密吗?”
许昭却笑了笑,低垂着头,一直以来,他对王府其实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就算许均对他很好,但他还是很飘忽。
刚刚,听到徐氏的那一番话,他忽然很嫉妒许晗这个弟弟。
她拥有的东西,是他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徐氏那种儿女好,自己才好的母亲他永远得不到。
“我可是君子。再说我们可是兄弟。”
君子么,有所为,有所不为。
兄弟,血浓于水,自然是向着自家人的。
许晗嗤笑一声,没想到这位兄长不仅仅冷心冷肺,就连睁眼说瞎话的功夫都是一流的。
血浓于水?那之前是谁带她下了那么多的绊子,又是谁疑心母亲会给他胡乱说亲,要跟着过来。
还看了她一场笑话?
说道君子,就跟不可能了,他许昭要是君子,天下那就没有坏人了。
她回了许昭同样一个笑,“二哥能这样那真是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了,从前还真没看出来兄长有血浓于水的情分来。”
“难道是来了一趟庙里,就被菩萨点拨了?”
她歪着头打量了下许昭。
许昭淡淡地看着她,“随你信不信。”
许晗笑道,点头,“信,信,信。”信你才有鬼呢。
原本今日来报恩寺,算得上是喜事,没想到最终却是惨淡收场。
齐夫人已经羞愧的不敢说话,带着齐三姑娘和昏厥过去的余表姑娘仓皇的回府去了。
齐府的那一团烂账,许晗不想查个清楚,原本上齐家,是想用齐家做一个挡箭牌。
可现在,不仅仅是许晗,就是徐氏都觉得这不是个好法子。
回到王府,徐氏坐在椅子上吃了两盏茶这才缓下心气来,她揉了揉额头,道,
“晗儿,原本是想说门亲,拖过公主们的杏期,到时候再解决,可现在看来,这事不行。”
“不说祸害了别人家的姑娘,也有些危险。”
许晗也有些头疼,这些年,尤其是她袭了王爵后,到哪里都有人想给她做媒。
从前她似是而非的说过已经在说亲,所以阻挡了那些人的目光。
其实,只要她定亲的消息没有真的散布出去,那些人就不会死心。
她也想娶的,在还没有完全的能够让皇帝赦免这桩大罪前,她还不能暴露。
其实,她今年才十八,并没有到非说亲不可的地步。
徐氏也头疼的很,她道,“要不就还是和我骗你父亲那样的说法,说是和你舅舅家的姑娘有婚约,如何?”
当初许暄的亲事是许均一意孤行定下的,那时徐氏怕许均会在许晗身上如法炮制,于是骗他说许晗和徐王府的姑娘口头约定了亲事。
这一说法,当然让许均大发雷霆,大家族里,无论男女,联姻其实是各方势力的结合。
有徐氏在,根本不用再娶一个徐家的姑娘进门,可偏偏已经定下口头之约,他也不敢和岳家翻脸。
于是对徐氏就更加的挑剔,对许晗也越发的不喜。
许晗连别人家的姑娘都不想祸害,更何况和她交好的表妹,于是她蹙着眉摇头,
“娘,先不要说亲了,这事再想想其他的办法,不一定要娶妻的。反正我才十八,还能拖。”
“至于皇上那里,我再想想……”
公主是坚决不能尚的,那要用什么方法来解决,就是一个问题了。
齐家那边隔天就写了帖子要过门拜访,说是拜访,其实也就是登门道歉的意思。
徐氏没有见齐家的人,虽然说一开始是她不对,但该拿乔的时候,徐氏还是会拿乔的。
或许,这就是上位者的好处吧。
哪怕王府再怎么没落,可还是王府,那就是齐家得罪不起的。
齐家倒也锲而不舍,一次不见,那就两次,两次不见,那就三次,到了第三回,徐氏见了齐家的人。
上门的是齐老夫人,她是知道齐将军爱慕徐氏,被家族给阻扰的事情的。
想到一辈子都不肯娶的儿子,齐老夫人也很心塞,再看高高在上的徐氏,那心更是堵的慌。
可再怎么堵的慌,她还是要做低附小,给徐氏赔礼道歉。
这事齐家怎么样说都是做错的。
徐氏那天已经痛快的骂了一场,这会也就不会再为难齐老夫人。
说开了后,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只是徐氏还是头疼许晗的亲事。
徐氏头疼,许晗就更头疼,徐鼎泰出事后,她升了指挥同知,进宫面圣的机会大大的增多。
今日她刚进宫,皇上那边议事的臣子也已经退了下去,皇上看过她写的折子后,点头道,
“这事你办的不错,徐鼎泰那件事太子已经被朕关在东宫反省,他手下那涉事的属官在事发后吓的自尽而亡了。”
“至于其他的,就不要深究了。”
许晗知道,事情不过就是这样草草的了结,那些死去的姑娘,也就是冤死了。
谁能想到她们呢?
只是,如今她无能为力。
她跪在地上,垂着眼眸,看着光滑可鉴的地板,上头皇上放下折子,让她起身,仿佛聊家常一般的问,
“你年少有为,又位高权重,可有什么喜欢的姑娘吗?”
许晗一顿,而后她没什么表情地道,“臣还年轻,还想好好的替皇上办差。”
皇帝笑了笑,“难道有喜欢的姑娘你就不好好办差了,你要有喜欢的姑娘,告诉朕,朕给你赐婚。”
许晗有些不自在,皇帝这样问,分明就是试探,她越发的肯定萧徴说的,皇帝这样提拔她,就是为了将她招做女婿。
真要给她弄个王妃初来,她也不是招架不住,就是对不住人家。
可是公主,她必须绝了皇帝的念想,她不想将舅舅家拉下水,自然不能说和表妹定亲这样的假话。
她动了动脚,忽然跪了下来,期期艾艾的与皇帝说道,
“陛下……臣有件事情,和请陛下一定要帮臣保密……”
许晗生的好,这下跪在地上,有些可怜巴巴的仰着头看着皇帝,很少有人这样信任的看着他,于是正明帝眉头搞搞扬起,道,
“哦?你说来听听。”
许晗看了看四周,皇帝会意,让崔海将人都带了下去,然后点了点下巴,示意许晗可以说了。
许晗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道,“臣还未成人……”
“啊?”皇帝仿佛听不懂什么意思。
没成人,也就是平常人说的没有遗米青,思索了会,皇上惊讶道,“你十七,还是十八了?这是晚了些哟。”
“怪不得你的小身板这样瘦弱。”
皇帝一脸的兴味。
既然开了个头,下面的也就好编了,许晗也能说的面不改色了,
“可不就是,臣不怕说出来让陛下笑话,臣那里生得很慢,小时看不出,大了就露出行迹来了。”
她叹了口气,越编越顺,“臣的父亲不喜欢臣,陛下定然是知道的,就是为着此事……”
“啊!”皇帝又惊叹了一句。
他觉得龙脑有些转不过弯来了,他不过是随口一问,竟然套出这样的大秘密来,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事安慰人家好想也不太好。
幸好,幸好,这事先问了问,否则真要把脑子里想的做实了,那不是害了自家人?
他花了点时间消化了下,
“许卿,这事你怎么愿意告诉朕?你就不怕朕以后撤了你的职,让你做不了王爷?”
许晗立即叩头道,
“陛下是明君,怎么会做如此昏庸的事。”
“这可不妨碍臣办事的能力呀,再说没有家累,才能心无旁骛的为陛下办差。”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皇帝是相信了,从前对于许均不喜欢许晗的事情,他一直都很疑惑。
毕竟,许晗同样是徐氏所出,他能对许暄那样的疼爱,为何不疼爱许晗?甚至想把王位给许昭这个庶子?
现在都能解释了,许晗那里长的慢,以后还能不能长好也不知道。
长不好,就不能娶妻生子,就算娶了,那也是没办法生孩子的,到时候王府的王位就能传承下去。
许均怎么会肯这样的事情发生!
自然是想把王位留给许昭继承的了。
他觉得自己忽然知道了不得的事情,同时又收了一个忠心的臣子。
毕竟,这样私密,甚至丢脸,或者说是把柄的事,谁愿意说出来?
虽然说不能让他成为自家女婿有些遗憾,女婿也是臣子,反正如此得力又忠心,做不做一家人也没所谓了。
于是,皇帝陛下看眼前出众的少年郎是越看越满意了。
许晗心头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反正也不算欺君,她是女子,那东西是怎么也不会长长的。
虽然说她这样说是下了很大的勇气的,因为皇上有可能找个太医给她看看或者是验一验什么的。
那她也就完了。
所以,她不仅仅姿态摆的很低,同时还拉上了许均做靠背。
许均不喜欢他,这是京城上下有目共睹的。
为什么不喜欢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虽然说许晗有些纨绔,可高门大户,不用科举上进的子弟,有几个是不纨绔的?
所以,这个时候,皇上为了不让她更加的难堪,也就不会再让太医来验了,只要还要用她,就不会太过于扫她的颜面。
以后不但皇帝这里不会要她做驸马,就是别人提起,皇帝知道了,也会帮着说一二。
这比拉舅舅家下水,或者其他姑娘,甚至说自污宠爱丫头什么的方法都要来的好。
虽然,这也是另类的‘自污。’
解决了心头的大事,许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
转眼进入了夏季,天气闷热的很,京城变得仿佛一个大蒸笼。
朝廷上发生了一件大事,江南的官员上报,江南发了大水,洪水冲垮了堤坝,让数不清的百姓流离失所。
更可怕的是,洪水过后,各种疾病也跟着过来了。
已经有几个地方发生了瘟疫。
其实,这份奏折是有个江南官员冒死上报的,因为洪水持续有段时间了,可上面的官员隐瞒了下来。
同时还不肯让别的官员上报,同时,将那些百姓能关的都关了起来。
这样一来,死的百姓更多了,都是被瘟疫感染的。
那位官员看不下去,这才偷偷用私人的渠道,将折子报了上来。
收到奏折后,皇帝在朝会上大发雷霆,朝廷年年都拨了款项道各地修建堤坝,这大约占了国库下拨银子的三分之一。
偏偏这样多的钱下去,堤坝还是垮了,百姓还是受了难,如今流离失所,背井离乡。
皇帝想要做明君,想要做青史留名的好皇帝,这样的事情发生,简直是忍无可忍。
拨下去的银子,到底用到哪里去了,江南的情况如何,百姓如何,这些皇帝都想知道。
“你们说,该派谁去江南解决这件事情?”
朝会上,皇帝面色阴沉地问众位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