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湜目光低垂着,摇摇头:“小小的考功员外郎,不值得一提。”
“我看人很准,崔公子前程无量。”婉儿慢条斯理地说,崔湜猛然抬眼,惊愕中带着欣喜。
这种眼神,婉儿在宫内见得太多了,本是熟视无睹,此时却稍微有些不忍心,但话里并没有客气:“你如今有梁王照应,应是如鱼得水。”
崔湜张了张口,想是要申辩什么,却一个字没说。
婉儿真心劝说道:“这官位虽不十分显赫,但管理的是百官功过善恶的考课,尤其是每年在监中外官考使团里都能接触到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总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话音刚落,顿时明白了崔湜正是通过这条途径接触到了武三思,想着能被武三思看中留用,崔湜私下应该也没少下功夫。
“内舍人所言极是,崔某受教了。”他看上去很恭敬,长揖道。
婉儿浅笑着点点头,算是回了礼,她虽品秩不低,但终究是女官,在某些朝臣眼里始终是不入流的角色,此时看出崔湜对她是真心崇敬,心上竟得到些许安慰,其实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她大可不必如此,这不符合向来的风格和习惯。
意识到了这细微的反常,婉儿不再与他继续交谈,而是随便寻了个理由,撇下意犹未尽的崔湜。
从梁王府回到宫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女皇歇得早,已在张易之的侍奉下休息了。婉儿心神稍稍不宁,无心处理公务,便早早回了房。推开房门一看,灯火已经点上了,只是微暗得很,唤了唤阿清,无人应答,又四处打量了打量,也没看到旁人,暗想这群丫头是不是又和内侍省的小太监们偷偷赌钱去了,正在纳闷儿既好气又好笑,双眼突然被人蒙住。
她受了惊吓,但迅速平静下来,这双手的触感冰凉,但觉察得出是修长细腻的手指,且不像是女子。
她的声音喑哑着:“是谁?胆子不小!开这样的玩笑!”怒意被压制着。
果然是男子的声音:“为何这样不解风情,难道是公文读傻了不成?”
婉儿拨开他的手指,反驳道:“不是我傻,而是六郎你太闲了!”
张昌宗听着话里有嘲讽之意,丝毫不恼,只是假装泄气道:“女皇身边有五兄足够了,我偷偷闲难道不应该?”说完走到桌前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
婉儿将房门彻底打开,又将窗户完全推开,与张昌宗保持着较远的距离:“可我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张昌宗摆出有恃无恐的态度,慢慢品着茶:“你这茶叶不好,改天从我那里拿些。”
婉儿没有心情与他讨论茶叶好坏,继续表态说:“瓜田李下,还请张将军避嫌。我固然不是什么千金闺秀,但这毕竟是我私人之所。再说深宫内苑,人来人往,你也未免太肆无忌惮了。”
“所以我才将他们都打发走了,内舍人有所不知,你的这群人,尤其是宫女,特别听我的话。”他放下茶杯,朝婉儿望定,邪邪地笑着。
“你的手段用在这些地方太过可惜了。”婉儿回敬并警告,“你离那些小娘子远点儿,别再蒙蔽她们,你要玩物,可以有很多,只是请你不要诱惑我身边的人。”
张昌宗绝美的脸上浮现出张扬的笑意:“诱惑?”他反问道,“这可真是小看我了,恕我直言,内舍人身边的,连同你的心腹侍女,都不值得我亲自去迷惑,真相却是,我静而不动,自有蝴蝶环绕。”
话里隐秘的信息量很大,婉儿心头有恙,“你说什么?何必为了抬高自己,将别人说得不名一文。我身边诚然都是庸碌的人,但却个个心眼实诚,从不会被那些花花绿绿晃了眼。”
张昌宗不屑道:“内舍人有见识,当然眼中无我,可但凡女子都有情窦初开的时候,谁也担保不了春心萌动会不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今日又有何事?我无力与你周旋。”婉儿冷眼看着他。
张昌宗玩味地说:“你隔得太远,而我要说的话、要谈的事,是不能大声的。”
婉儿走近,在他对面坐下,端的是挑衅的口吻:“现在你可以说了。”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