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走进屋子,随手将门带上。屋子并无太多装饰,一张桌椅,一张床,左侧靠窗处放着一架梳妆台,仅此而已。
但见那梳妆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有女子平日梳妆打扮的用具,胭脂花粉应有尽有,他当下便是吃了一惊,难道,此屋子乃是花翠翠的闺房?
果然,那被子等床上用具,都极为秀气,且有淡淡清香残留其间,他更加确定此是花翠翠的闺房无疑。
随便叫一陌生男子进入自己的闺房,此是未出阁女子一大忌讳,花翠翠不似如此随便之人,却又为何让出她的闺房给自己?
凌玄无论如何不敢待下去,若是因此毁了她的清誉,罪过可就大了。他转身走了出来,推开隔壁的房间走了进去,看清屋内情景,却是呆了一呆。
但见此屋,与花翠翠的闺房可谓天壤之别,不仅杂乱无章,灰尘满地,且处处是蜘蛛网,连一张木床都没有。
此时,花翠翠抱着一床被子走过来,通过门外回廊,看见凌玄呆在屋内,她轻轻敲了敲门,不无歉意地道:“卞师兄,我们也是初来乍到,还未来得及收拾其它屋子,今晚你便住在我的房间,待明日我收拾好后,你再搬过来。”
凌玄转身,见她抱着一床被子站在门口,顿觉尴尬,道:“那你……你住何处?”
花翠翠淡淡一笑,道:“我习惯了夜间修习道法,随便寻个避风之所便可,卞师兄好歹是客人,我岂敢怠慢?”
凌玄走到门口,与她面对而立,道:“如此……不妥吧?”
花翠翠道:“有何不妥?”
凌玄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花翠翠自幼生活在与世隔绝的仙门福地之中,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世俗成见自然无从得知,她将闺房让给自己,自然是一番好意,她温柔体贴,心思细腻可见一斑,不过,凌玄始终觉得如此不妥,有种诚惶诚恐之感,却又不便明言,左右为难。
花翠翠见他左右为难的模样,许久未语,她展颜一笑,将手中被子推到他怀中,道:“卞师兄,我们修道中人,何需管他凡尘俗见,求个问心无愧便可。此时虽已开春,但夜间亦多寒,我还是为卞师兄加床被子吧。”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她一席话,说得凌玄哑口无言,修道之人,本应跳出红尘,了却凡尘琐事,孑然一身,专心修炼,然问道成仙,难如登天,成与败,皆在天,本就只是求个问心无愧而已。自己抛不开红尘琐事,处处小心翼翼,倒是多虑了。
花翠翠年纪轻轻,却是有如此出尘脱凡的见解,凌玄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凌玄心中豁然开朗,便也不再执着于世俗成见,况且他入定疗伤足足一个冬季,此时的确需要美美睡上一觉。其实,修道之人,打坐入定远比躺着睡觉有益处,有时打坐一个时辰,远比沉睡数个时辰还要精神百倍,睡觉,不过是他儿时遗留下的固执念头:人,总是需要睡觉的。
虽然他已经是妖,但却从未将自己当成过妖。
他复又回到花翠翠的闺房,想通后,便再无丝毫心里负担,躺在床上便睡,床上残留着的淡淡清香,仿佛最好的催眠剂,他才躺下片刻,便沉沉睡去。
此一睡,足足睡到次日午时三刻,若不是朱筱前来敲门,他恐怕还能一直睡下去。
“卞师兄,吃午饭了。”
凌玄随朱筱来到一楼饭桌上,依旧睡眼惺忪,花翠翠见状,抿嘴一笑,道:“卞师兄,睡得可好?”
凌玄含糊答道:“很好,很好。”
花翠翠轻咦一声,道:“卞师兄,你那只红色小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