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冰郁一滞,旋即自嘲一笑,再不管他,任由他向深海走去,道:“你要死便去死,与我何干?不过这勾人魂魄的妖孽,我却是万万不能放过,哼。”
说罢,她连掐数个剑诀,忽地打出碧灵剑,但见一道莹莹蓝光划破天际,陡然刺破漂浮在头顶的曾念钰的咽喉,盘旋一圈,旋即又飞回她手中。曾念钰惨叫一声,而后化作一片白光消散。
凌玄陡然一呆,随着曾念钰的再次消失,他分明听见自己的心‘嘎吱’一声,顷刻之间破裂成碎片。他一双大眼陡然爆发出熊熊怒火,宛若一头发疯的狮子,不顾一切的扑向身后的上官冰郁,撕心裂肺的吼道:“妖女,我杀了你!”
上官冰郁再次一滞,旋即冷冷一笑,道:“你想杀我为她报仇?恐怕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她轻轻旋身,轻而易举便避开凌玄,他踉跄数步,险些一头摔倒。
“哈哈……”
突地,天地之间响起一片疯狂的大笑,本已消散的曾念钰再次由一片白光凝聚而成,她漂浮在头顶,大笑着,声音再没有一丝柔情,变得生硬无情,冰冷充满杀意,她美丽的容颜,居然变得几分狰狞,弱弱的声音也变得尖厉起来,道:“小玄子,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上官冰郁面色大变,一把拉过凌玄,忽地飘身而起,向着岸边飘然而去,眨眼间,便已飞离海平面,但她片刻不敢停留,连掐剑诀,碧灵剑化作一道蓝芒托住二人,破空而去。身后兀自传来曾念钰带着无尽诱惑力的呼唤:“小玄子,小玄子……”
上官冰郁紧紧拉住凌玄,冷冷道:“别回头,否则你一辈子别想走出忘情海。”
御剑远离那一片汪洋大海,上官冰郁方才收回碧灵剑,二人缓缓落在地面上。此地虽已远离海面,但四周依旧是那种昏暗的颜色,远近皆是一个模样,看不到其它任何一丝杂色,整个天地沉浸在一种死寂之中。
经此片刻,凌玄已经冷静下来,回想起适才经历,暗暗惊出一把冷汗,若不是上官冰郁及时阻拦,只怕他已投身大海,早已魂归天外。
落地后,上官冰郁打量着四周,再不看他一眼,脸上表情愈加冰冷,凌玄知道刚才自己过分了,不过却也不想改变或者弥补什么,上官冰郁不看他,他干脆也将脸扭到一边不去看她。
曾念钰为何出现在此?
上清真人临去前曾说过她尚有一丝残魂残留人间,可是忘情海,分明已不是人间。曾念钰不认识他,难道她已喝过忘情海水,再有,他们为何又会到了忘情海,莫非吸血蝠王那一击打出的通道,连接着人间与这片海域,他二人坠入,自然便到了此地?
凌玄想着种种疑点,想着怎样才能再次见着曾念钰,让她认出自己,好不容易再见着她,他说什么也不能离开,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救她,但是如何救,他却没有一点头绪。
想着,他便忘记了之前的隔阂,道:“此地既然是忘情海,喝下海水后便可忘记前世种种烦恼痛苦,它们又为何还逗留在此,不愿离去?”
它们,自然便是指海面上那无数白光,适才它们汇集在一起,幻化出各种鬼怪模样,凌玄便已确定那每一颗白光,都是一个痴情之人的魂魄,故有此一言。
刚才他不分青红皂白,不分是非曲直便是对她一痛臭骂,上官冰郁心中实在十分恼怒,真想不管他,任他自生自灭,再也不要理他才好。不过闻言,她却是心下一软,不忍对他绝情,道:“能到得此地,生前皆是十分痴情之人,它们虽喝过忘情海水,但潜意识中却不愿离开,因而逗留在此。心中思念却不知思念何物,该思念谁,情感得不到释放,时日一久,已经演化成邪恶怨灵,见不得他人好,见人便攻击。”
‘能到得此地,生前皆是十分痴情之人……’凌玄心中嘀咕着,暗忖道:“师父对何人如此痴情?”
旋即,那句早已被他抛之脑后多年的话语,又轻轻回荡在脑海之中:叶师兄修为如此高深,他一定可以帮助我们……
凌玄心中深深为之一痛,伸手进怀中,缓缓拿出一只花哨的小巧方盒,正是曾念钰交给他的仙乐盒,多年来,他一直将它放在身边,片刻不离,每每看着它,他便能回想起她甜美的笑容以及她妙漫美丽的舞姿,同时,他也从未忘记过欠她的承诺。
他轻轻抚摸着小巧玲珑的仙乐盒,思绪又陷入亘古般的伤痛之中,上官冰郁却是眼前一亮,道:“好生秀气的盒子!”
凌玄轻轻一叹,突兀地道:“你会跳舞吗?”
上官冰郁一滞,旋即俏脸微红,露出几分娇态,低声道:“我……会。”
凌玄低头望着仙乐盒,道:“曾经,我最大的愿望便是再看一次师父轻舞,她的舞姿,是天下最美丽的,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就像她,纵然喝下忘情海水也忘不了此盒悦耳旋律般。”
上官冰郁道:“此盒会唱歌?”
凌玄缓缓打开仙乐盒,声声清脆悦耳的旋律便自盒内跳了出来,宛若山涧小溪潺潺之声,又似云中仙鹤清脆轻啼,悦耳动听。上官冰郁心下却是暗暗一惊,这旋律,分明便是适才曾念钰所唱那首歌的旋律,她所唱的每一个音节,都与此盒旋律衔接得如此完美,宛若此盒的旋律早已深深印记在她脑海深处,她信手拈来,竟是丝毫没有偏差。
这些年来,凌玄不知听过多少次仙乐盒中宛若仙籁般悦耳的旋律,那旋律也深深烙印在他脑海深处,他随着旋律,情不自禁轻声哼唱起来:
夜无眠
月光凄凉
遥望夜夜泪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