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第一时间赶到后山看看谁活了下来,如果他赶到后山后却没有看到人,那才是他和白山贼拼命的时候。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的李叱,又怎么可能独活。
高希宁也确定,李叱甚至会解散那八千人的队伍,然后独自一人去报仇。
要么杀死仇人,要么被仇人所杀。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独闯二十万人的大军而不死。
庄无敌听到了高希宁下达的军令,所以他再次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继续奋力劈砍向前。
燕山营。
四处都在烧着,火势越来越大。
白山军大当家劳水泽缓步走上来,看了一眼那个死而不倒的人,眼神里都是震撼。
“他就是虞朝宗?”
劳水泽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人,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不是说他已经战死在冀州了吗?原来已经活着回来了......”
手下人说道:“应该确定此人就是虞朝宗,他临死之前说......我虞朝宗唯一的遗憾,是只被人称天王,未能称人皇,此人临死之前一边交战一边咳血,却还杀我们百余兄弟,应该鞭他的尸体为兄弟们报仇出气!”
劳水泽指向虞朝宗,摇头道:“把尸体搬运过来,不可羞辱。”
手下人随即跑过去,将虞朝宗的尸体抬了回来。
劳水泽沉默片刻后吩咐道:“整理他的尸体,净面洁身,给他换一身衣服,去寻来木材做棺,就葬于此地吧......此人虽败,却令我敬佩。”
手下人不解道:“他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为何还要厚葬了他?”
劳水泽指了指虞朝宗之前站立之处:“若我猜得没错,他拼死不退,是为他在乎的人守住这一条小路,行仗义事,还有谁能如此?他已经死了......”
劳水泽说到此处,看向虞朝宗尸体抱了抱拳:“我敬你,你当得起绿林道的天王称号。”
劳水泽的手下人为虞朝宗净身洁面,从尸体中剜出来箭头三十九枚,除此之外,虞朝宗身上至少还有十七八处伤口,血都已经流尽了。
他们找来木板,钉成棺木,有一个年轻人看到不远处有一面被烧的只剩下一半的旗子,还能分辨出旗子上有绿眉军几个
字。
于是将那残旗捡起来,抖了抖旗子上的土,放在棺木中,虞朝宗的尸体胸口。
他大概二十几岁年纪,看起来脸色有些凝重。
“父亲。”
他看向劳水泽,欲言又止。
此人名为劳易,是劳水泽的独子。
劳水泽看了他一眼后,知道他有话要说,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好说出口,于是点了点头道:“你跟我过来。”
劳易随即跟上劳水泽,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山路往下走。
“你想说什么?”
劳水泽问道。
劳易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我觉得咱们错了。”
“嗯?”
劳水泽脚步一停,回头看向劳易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这一仗灭燕山营,我白山军的名号必然响亮整个冀州,甚至会传遍整个天下,为何你却说我们错了?”
劳易道:“孩儿觉得,我们可能中了罗耿的计策......我们是打赢了这一战,可这山寨里加起来也没有三千人,我们用二十万大军打三千人,赢的不体面也不光彩。”
劳水泽皱眉。
劳易知道自己的话会惹父亲不开心,却还是鼓足了勇气继续说了下去。
“父亲,燕山营和我们本无冤仇,要说是为了夺地盘争天下,将来两军对垒,胜负看命数,谁该赢谁该输,没有对错之分。”
“可是现在,我们虽然灭了燕山营,但是我们真的会有好名声吗?冀州北部的百姓们都念虞朝宗的好,我们这一仗打完,冀州的百姓们都会将我们视之为仇人,而这也许正是罗耿希望看到的。”
听到这句话,劳水泽的脸色明显变了变,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想着尽快在冀州立威扬名。
而且他也不在乎什么暴露不暴露,燕山营被他所灭的消息传到冀州最快也要半个月,那时候他都已经带兵到冀州城下。
就算是兖州节度使周师仁知道也已晚了,他的大军已经和幽州军联手对兖州军形成包夹。
“父亲。”
劳易继续说道:“燕山营的兵力绝对不止这两三千人,之前我也问过被俘的绿眉军士兵,他们说现在的大当家叫李叱,带着八千人去西北了。”
他看向劳水泽说道:“就算不顾什么名声不名声,不在乎百姓们怎么看,这一战我们最大的错处是......”
劳易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没有......斩草除根。”
劳水泽停下来,眼神闪烁。
许久之后,劳水泽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劳易道:“骂名既然必须要背,现在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山寨都已经被我们烧了,能杀的人也都被我们杀了,再想其他毫无意义。”
“但不能斩草除根,必会后患无穷。”
劳易握住刀柄,手微微用力,因为他在想的事有些狠厉。
“那个李叱是虞朝宗结义兄弟,他只要不死,必会报仇。”
他看向劳水泽道:“不能就这样算了,不然我们又挨了骂,又留了隐患。”
劳水泽沉思片刻后点头道:“我给你留五万人,你带兵在此设伏,若那李叱回来,你就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再到冀州与我汇合。”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笑着对劳易说道:“你比你老子我聪明,看来以后我还要多向你请教了......我再把朴刀营给你留下,狄春有万夫不当之勇,以后就给你做帮手。”
劳易抱拳:“孩儿定会尽快将燕山营残余之敌剿灭,再去冀州与父亲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