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心神震动,照神铜鉴之上似乎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引着他的神意自然投射到铜镜上。因为没有进入“心内虚空”,余慈对神魂和铜镜有更直观的把握:
随着神魂三层结构铺开,核心元神放射出神识神念,统合为神意力量,穿透外围,投射到宝镜中央窍穴之中。在此刻他感觉到了,镜子里面巨大的能量!
那里有宝镜多年以来的积蓄,也有当日吞噬阴魔后的增长。但无论如何,余慈还是头一回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能量的存在以及运行变化,然后,他投注的神意便被卷了进去,随波逐流!
余慈吃了一惊,想抽回神意,然而镜中的能量超乎想象地强大,余慈一个恍神,整个人像是飘了起来:这感觉很熟悉,飘动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神魂!
他像是在放风筝,可风太大,竟籍着风筝线把整个人都带飞了。
好在余慈已经是通神中阶的修为,神魂已是阴神状态,受激发的潜力滋润,愈发稳固壮大,绝非昔日可比。且他近日里一直在精研“阴神驭器”之法,一发觉不对,心念便从混沌无为的状态,瞬间变得强韧起来。
半生不熟的“阴神驭器”之法转眼启动,神魂之力有序催发,数月来祭炼照神铜鉴形成的气机互通状态为他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使他的神魂之力能够顺畅地抵达宝镜的关键位置,且发力成功!
“嗡”地一声低鸣,响在余慈耳边,也响在余慈心中。照神铜鉴的温度猛地降了下去,但那只是表面现象,余慈通过神魂之力感觉到,宝镜内部,能量愈发地汹涌澎湃,但其运行方式,也越发地清晰。
清晰到让余慈觉得,他可以借着这股运行的势头,做一些事。
然后,照神铜鉴就动了起来。因为有耿福在眼前,活动范围只在袖中,可余慈敢保证他没有动用任何肌肉或是真煞的力量,而是纯凭着神魂之力,让宝镜贴着胳膊滑行。
余慈是第一次真正以阴神使法器,一次成功!
深吸口气,余慈盯着耿福不放,似乎要在这胖脸上发现惊天动地的秘密,然而他只到了一脸的茫然。
天翼楼上灯火辉煌,映得其所依托的崖壁上阴影如织,交错纵横,明暗转化间分不清沟壑回路,也没有人会往这边。匡言启就藏在一条阴影遮蔽的岩隙中,低声诅咒,身上却不可抑制地发抖。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胆色颇为了得,是个能经住事的人,可在巨变骤起之初,他还是木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能够找到这个藏身之处,不是他本人、而是一个深藏在他体内的“影子”的功劳。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下面该怎么办?”
“要回府里去么?”
“你他妈的说话啊!”
年轻人终于忍不住情绪爆发,偏偏又不敢大声,压抑的咆哮像是野兽喉咙里的呼噜怪响,扭着脖颈上的肌肉,嘶哑发声。可是等着他的仍是沉默。
匡言启要被折磨得疯掉了,他用头去撞崖壁,直撞得头破血流,就是想让那个钻进他体内的“影子”出现漫天的十天中,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一回,他期盼的声音出现,只是,谈起的是与他刚才纠结之事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这感觉很熟悉,天翼楼上展示了什么宝贝,你知道么?”
匡言启扭头,只见近在咫尺的崖壁暗影中,一个虚影显现出来。枯干瘦小,黑袍曳地,这是白日府中人再熟悉不过的模样,是之前漫长的时间里,府中人最大的依仗之一,可现在,匡言启颤动嘴唇,却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那人也不在意,径直仰头去天翼楼:
“分魂的记忆就是有残缺,多熟悉的气息,临到嘴边,却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