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松真是不择手段!一个飞舰运动员如果染上了蓝色蚂蚁, 这辈子就完了!永生禁赛!”
贺行抬起手来, 拍了拍言喻风的肩膀:“兄弟,没事儿了。坏蛋都给抓走了。”
言喻风闭上眼睛,抬起下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就连睫毛都在轻轻颤动。
“你没事就好。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有多危险?万一那个服务生还是把蓝色蚂蚁加进了酒里面呢?”
贺行叹了口气:“不可能的。我刚说过, 我有个朋友跟那个服务生聊了聊。那个朋友正好你也认识。”
“谁?”
“何欢。”贺行提起这个名字,一脸难看得要死。
言喻风脸上的表情很有意思,就跟石膏雕像一样,良久才有了一点波动:“何欢出马的话,那个服务生竟然还能活着?”
“不知道。”贺行抬起脚尖, 踢了一下一个空的酒瓶, “我站在琉璃天堂的员工休息室外面,何欢锁了门在里面,就听见那家伙哭哭啼啼的,不晓得是不是被打断了骨头。”
言喻风又问:“何欢就快离开地球去轮防了,他不是出不了基地吗?”
“诶?他那个人要是想离开基地,应该有一百种借口吧?”贺行哼了哼。
谁知道后脑勺立刻就被打了一下。
“就算那样, 你连干五杯‘深水炸弹’, 是不是想死啊!”
贺行乐了:“不就是度数比较高的混酒吗?我酒量很好的!千杯不醉, 真不是吹牛。”
言喻风冷冷地看着贺行:“你还真以为‘深水炸弹’只是度数高?它里面又非常特殊的成分……是助兴的,你明白不明白?”
“哈?”贺行用眼神告诉言喻风,他真的“不明白”。
言喻风叹了口气:“要不然你别在这里了,早点回去休息, 多喝点水。啊,要不然还是去医院呆着吧,我怕等深水炸弹的劲头上来了,你爆血管死在家里面。五杯深水炸弹?疯了吧!深水炸弹里面有改良之后的西地那非!”
贺行向后退了一步,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有点儿晃。
不是吧,这个深水炸弹后劲这么凶猛?
西地那非又是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拽了拽自己的领口,好像有点热。手指尖也一阵一阵地在发麻。
这时候,苏玥和他的同伴们已经要离开琉璃天堂了。
想走?话还没说开,还能让你就这么走了?
贺行忽然抬起腿,踩在桌上,直接把苏玥的路给拦住了。
“干什么!”苏玥不爽地抬起了眼。
“你外公有没有说过你没有玩阴谋诡计的脑子啊?”贺行笑着问。
“你……这一次的事情跟我无关。”苏玥转过身,想要从另一边离开。
“当然跟你有关。你被人当枪使了,还不明白吗?”贺行开口说。
“什么意思?”苏玥回过头来。
“赵如松派来的那个男人其实早就跟你说过了他的计划了,对吧?”
苏玥闷着不说话。
“如果计划成功了,我因为‘蓝色蚂蚁’被禁赛,飞舰协会的会长陈玉也好,甚至于联邦舰队里我认识的几个朋友也罢,一定会有人来调查这件事。赵如松就会把锅甩给你,让你外公苏震去替你解决。但是相信我,陈玉和联邦舰队都不是好惹的,你外公一定会惹来一身腥。”
贺行说到这里,苏玥就算再傻也明白了过来了。
“如果计划失败了,背锅的还是你,因为赵如松会说‘蓝色蚂蚁’是为了给你出气才用上的。你外公会担心他把这件事大肆宣扬,搞臭苏家的名声,还是会动用自己的人脉帮他开脱。”
贺行说到这里,就没有再往下说了。
苏玥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一定地步了,旁边的黎梦恬笑着打圆场说:“小哥哥,我们这一次真的只是来玩的。您跟赵老板之间如果有什么误会和嫌隙真的和我们无关。苏玥也只是个挡箭牌而已,如果您跟我们斗起来,就正好中了挑拨者的圈套。既然是赵如松的人做出这种不入流的事情,苏震爷爷也好,苏玥也好都不会再和他为伍了。请相信我们。”
很明显,这个黎梦恬年纪和苏玥差不多,但却比苏玥老道、圆润了不止一点半点。
“你们走吧。”贺行让开了路。
毕竟自己又不能真的把苏玥怎么样,也就是给他个教训。这一次他理亏,回去之后也不好对贺修文怎么样了。
警察收队了,他们的队长走到门口,正好就跟等在那里的何欢打了个照面。
夜风轻摇,何欢的发丝被一缕一缕拨起来,他笑了笑,和那个队长走到一旁说话去了。
之前消失了的经理王天锤也在那里,好像是配合警察的调查,正说着什么。
琉璃天堂的全息影像再次亮了起来。
老板的声音传来:“这一次因为意外事故坏了大家的兴致,全场酒水免费!”
一瞬间,欢呼声响起了起来。
刚才宾客们被警察临检的不满,还有对“赵如松暗算对手”的讨论,都像是不存在了一样。
贺行打开了矿泉水,喝了大半瓶下去,然后拎着矿泉水瓶,坐在卡座边上。
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门口,何欢正单手揣着口袋,不知道那个警队的队长跟他说了什么,这家伙又在笑了。
路灯清冷的灯光落在他的眉眼间,不知道为什么,贺行的耳边是摇滚的声响,矿泉水就像烈酒入喉一样,血液里好像有小火苗在蹿。
人潮涌动了起来,将何欢完全遮住了,连点缝隙都没有。
“喂,你脸很红了。”言喻风很担心地坐在贺行的身边,“我说过了,你最好去看一看医生。‘深水炸弹’就算是资深玩家,顶多三杯到头了,而且三杯足够一晚上不消停了。你喝了五杯了。”言喻风再一次强调。
“好,我听你的话去看医生行了吧?但是去医院之前,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贺行拍了拍言喻风的肩膀,他并没有觉得言喻风是反应过激。毕竟酒精这种东西,对哪一个项目的运动员都不是好事。更别提飞舰比赛这种需要高强度反应能力的运动了。
而且,他现在确实觉得热,以及……不像单纯酒精上头。这估计就是言喻风说的那个什么助兴的成分。
有种阴沟里要翻船的不祥预感。
“我陪你。”言喻风正要起身,就被贺行摁了回去。
“又不是小学生,上洗手间还要手拉手一起去。”
贺行想要洗个脸,顺带能吐就把刚才喝进去的都吐出来。
他站起身,挤开人群,看起来步履很稳,但他感觉到了晕眩,特别是一声一声的摇滚低吼,让他脑仁发疼。
琉璃天堂的洗手间装修是非常不错的,没有任何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就连地面都干净到几乎能看到自己的脸。
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这里,跟一些下九流的酒吧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人聚集在洗手间里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完全不一样。
贺行打开了一间单间的门,低下头直接就开始干呕。但是吐了半天,除了之前喝进去的矿泉水,什么也没吐出来。
贺行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热,连自己呼出来的气都在鼻子里烧。
这感觉很不好。
贺行刚要爬起来,脑子就发懵,差一点没直接栽进马桶里。他撑着隔间的墙,扯了卫生纸擦了擦嘴,转身一打开隔间的门,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口。
“让让。”贺行现在一点耐心都没有,直接朝着对方的肩膀推了一把。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头了的关系,贺行的脚下有点飘,这一推也没什么力气,那个男人竟然反过来扣住了贺行的手腕。
“我看见你喝了整整五杯的‘深水炸弹’,现在一定很想要吧?”那个男人故意凑到贺行的耳边说话,他的声音又沉又浑浊,贺行下意识就把脸侧开了,又狠狠推了对方一把。
“滚开。”
贺行朝着门口走去,谁知道那个男人不依不饶地忽然从后面抱住了贺行。
“我知道你。你是最近那个很火的飞舰驾驶员对吧?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从你进来琉璃天堂我就一直在注意你……”
一边说,这家伙一边把贺行往隔间里推。
贺行的反感度直线上升中,向后一个肘击,砸在了那个男人的颧骨上。
“草!”男人向后踉跄了两步,跌坐在了地上,脸上是阴狠的表情,“不就是个给人开飞舰赚钱的货色吗?要钱我也能给!”
“给钱?老子不缺钱。”贺行本来想回头把这家伙揍成一滩泥,但理智告诉他决赛之前不能再有是非了。
他还真有点后悔,刚才真应该让言喻风陪他来。
小学生手拉手一起上厕所怎么了?总好过吐又没吐出来,还被人恶心了一比。
“但是你现在缺男人。”那家伙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摸了一把自己被砸伤的地方,“五杯深水炸弹,一个晚上都停不下来。”
贺行的脑门上青筋突突,“一晚上都停不下来”这个说法,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人说了。
“就算老子停不下来,也不会对着你。”贺行冷冷地扔下这句话。
他并不知道自己红着脸,声音带着寒意的样子,反而让对方更加浮想联翩。
男人迅速爬了起来,冷不丁扣着贺行的脑袋往墙上一撞。
贺行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虽然手已经垫在了自己的额头前,但是这一击力气太大,他差点没把自己的手指头给撞断了。
耳朵里嗡嗡直响,整个空间都在旋转。
贺行被人拽了回来,他只知道耳边有人唧唧歪歪说个不停,具体是什么,他实在没精力去分辨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T恤被扯了起来,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出现的是何欢曾经教他的……女子防狼术。
一切都是大脑的下意识反应,他的双手拽住了对方的衣衫,穿了进去。
那个男人立刻发出了恶心的笑声:“我就说你不可能没感觉的!现在感觉来了吧?想我了吧?”
谁知道下一秒,贺行就把男人的衣衫直接在他的颈部一拧,差点把这个男人拧断气。
他拼命地拍着地板,想要踹贺行,但贺行根本就听不见。
“咳……咳……”
贺行是个有仇必报的家伙,拽着对方的脑袋也在地板扣了一下,这家伙立刻晕了过去。
呼出一口气,贺行这才慢悠悠站了起来,身上的毛孔都在向外散发着热气,他的手颤抖的就像得了帕金森。
贺行向后退了两步,又坐回到了那个隔间里,低着头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真就像要爆炸了一样。
“雾草……不会真的要爆血管吧?”
贺行低着头,额头靠在隔间的门上,一切都按耐不住了。
一闭上眼睛,他看见的就是何欢单手揣着口袋,站在路灯下跟别人说话的样子。
还有他低下头,给自己系鞋带的时候,那白净的后颈。
这个狭小的空间闷得就像个蒸笼,又热又沉重。贺行想要逃离,但是却没有足够的力量起身。
他只能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何欢的样子,甚至他曾经发给过自己的那张照片。
贺行鬼使神差地将它从通信器里翻了出来,那是何欢单手做俯卧撑的时候拍的。
现在贺行再看着那张照片,只想到骑“木星飓风”的时候,这家伙坐在后面抱着自己。
没来由得,贺行的牙痒的厉害。他想咬何欢的手腕,咬着他的手指,不知道那样何欢会不会收起笑脸皱起眉头。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哗啦”一声,好像是外面那个晕倒的男人被狠狠踹了一脚。
“这……怎么回事?”是言喻风的声音。
大概是看贺行洗手间去了那么久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哼。”冷哼声响起。
贺行的心头一颤,血液差点冲到脑门顶。
是何欢。何欢也在外面。
接着是敲门声响起。
“咚咚”两声,贺行可以想像到何欢侧着脸抬起手腕,食指弯起敲在门上的样子。
心脏泵血的速度也因为这两声敲门声差点阻塞,贺行肩膀颤了颤。
“贺行,你在里面吗?你心跳太快了。”何欢的声音响起。
清冷的,很认真的,一点都没有平日里慵懒调侃的调调。
贺行的呼吸哽在喉间,他不敢回应对方,他真的不想何欢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喻风,你帮我把地上这个垃圾拖出去,送给警队的人。正好他们队长还没走。”
“那贺行他……”
“他交给我。放心。”何欢说。
“好。”
言喻风离开了,洗手间里就剩下何欢跟贺行了。
此时,还能听见大厅里摇滚狂潮的声音,嘶吼的声音层层叠叠,贺行却下意识从这些声音里分辨着何欢的呼吸声。
“贺行,把门打开好不好?”何欢的声音很轻也很低,带着哄劝的意味。
“你……你出去。”贺行用尽了力气才挤出这么几个字。
“我知道你在里面做什么。但是相信我,你这样是远远不够的。把门开开,让我帮你。”
何欢的声音带着回音,比平时压得更低,听在贺行的耳朵里,就像在他的脑海里不停横冲直撞,贺行咬着牙,颤着声音说:“滚。”
他等了半天,就想等着何欢出去,等得都快爆炸了,还是没听见何欢的脚步声。
“求你走吧。”贺行现在晕得厉害,酒精开始发作了。
“其实比‘深水炸弹’更烈的酒有好几种,但是赵如松的人却偏偏选了这一种,除了在里面放‘蓝色蚂蚁’之外,还想你失去神志让他们有机可乘。刚才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也是赵如松派来的。”何欢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赵如松那条老狗,是多么想要变成死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