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
林程在御前自陈与刑部联手抓赵丛个人赃俱获的事, 林大将军很快知晓,林老太太气的当时便捶床一场痛骂, 立逼着林大将军把林程拿回来是问。
林大将军好容易安抚住老太太, 私下责备林太太,“老太太身上正不好, 如何将这事说与老太太知晓?”
林太太道, “哪里是我说的, 二婶子过来看老太太的病, 不提防说漏了嘴。老太太那脾气你还不知道, 当下就气个好歹。”
“二婶也是个没轻重的。”林大将军说一句, 与林太太道, “你劝着老太太些。”
“不用你说我也会劝的。”林太太面容中难掩憔悴, 追问林大将军,“要不是二婶子说,我都不知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哥儿这是怎么了, 他跟丛哥儿也是表兄弟,咱家就程哥儿一个,以后难道不需兄弟帮衬。他不说照顾丛哥儿些, 倒与旁人联手害丛哥儿?”
林大将军道, “我总要问他的。他现在御前当差,不是不在帝都么?”
“那孩子,一直记恨他母亲的事。”林太太哽咽,“从来不肯踏进咱们这府门一步, 他如何怨恨你我,便是迁怒我也忍得。可老爷得想想,若程哥儿一直这样,以后莫说是女儿们的倚靠,他抬抬手指,怕是她们姐妹们的活路都没有了。”
“你想远了。这里头必有内情,好端端的,程哥儿什么官职,丛哥儿是什么官职,上官想收拾下官,不过一句话的事,这多少年了,程哥儿无非就是不爱说话,瞧着像冷清似的。他天生的脾气,生来就不热络。”林大将军说妻子,“你不要多想。”
“那程哥儿在御前,能不能请他寻个机会,看能给丛哥儿说情不?”林太太试探的问。
“案子还没审出来,要怎么求情?”林大将军道,“程哥儿先得在御前站稳,你不能让他抛却前程性命替丛哥儿求情。”
“我,我岂是这个意思!”林太太滚泪道,“丛哥儿可不仅仅是侄子,他还是咱们的女婿,倘他有个好歹,叫二丫头后半辈子怎么过?还有老太太这把年纪,难道叫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至于此。你且安心服侍老太太,外头的事有我。”
再如何恩爱的夫妻,再如何钟爱的女儿、女婿,在此时此刻,林大将军都不会让林程冒半点风险!他膝下仅此一子,林程多年来不婚不嗣已是林大将军心中的一块心病,可相对于婚嗣之事,林程的前程是首要的!
林大将军对于族人手下从来不吝于提携,可这些人,无一人有林程在御前的地位。
林程行事向来谨慎缜密,不留一丝错处,他先一步发落赵丛,必有缘故!
林大将军等得,林太太却是忧心忡忡,与女儿道,“一旦事情与程哥儿相关,谁都要让步的。”
梁太太沉默半晌,“父亲这样想,原也没错。只是林程向来与我们母女疏离,以后倘林家换他当家,还不知我们是何光景。母亲可记得柳家武忠公之事?”
“武忠公?”
“是啊。柳家原是开国四国公之一,首封平国公,武忠公柳扶风,年轻时因其祖父宠爱妾室一系,嫡长一系备份欺凌,武忠公自幼跛一足,却是在靖平江南逆王中立下赫赫战功,柳家双公由武忠公始。”梁太太眼神中闪现丝丝悲哀,“当初柳家庶出一支,卷入孝静皇后之死一案,男女老少,悉数赐死除名。听说,连那妾室的母族都未能逃过。”
林太太一阵阵心底发凉,听梁太太道,“我朝立国以来,武将功高莫过于柳武忠公,柳家灰飞烟灭,可武忠公的墓依旧好端端的陪葬于仁宗帝陵。”
“我们与大哥,多年来,不论如何示好,大哥心结不解,我们母女就要战战兢兢的活。”梁太太叹道,“依大哥的缜密,焉能在丛哥儿一事上留下把柄。便是父亲问,他必有理由搪塞。”
林太太绝望,“我们又能如何呢?”
梁太太喃喃,“是啊,能如何呢?”
门外雨声淅沥,淡淡的雨水气息夹杂着清新的草木气味随风潜入室内,吹不散的一室忧满心愁。
行宫。
穆安之自御前辞出,未料天空起了雨丝,小易撑起一把伞遮在穆安之头上,穆安之看他身子在雨中,自己接过伞,轻嗅着暑气中的一丝清爽,笑道,“这雨下的好,这几天也忒热了些。下下雨,也能降一降暑气。
小易自己撑把小些的伞跟在殿下身畔,笑道,“是啊,娘娘前儿还说这天儿热的,中午知了都不肯叫了。”
“你可别跟她提这个,又要我吃那可怕的油炸金蝉了。”
小易也是一笑。
穆安之撑伞向外走去,后头跟着随从若干。待到宫外,侍卫长李济国带着几个侍卫皆一身油黄的蓑衣竹笠站在车畔,穆安之平时都是骑马,今日突然下雨,显然是侍卫回府取的马车。
小易与穆安之一起乘车,余人皆骑马随于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