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瘸子掀了掀眼皮,再次用他那双看起来像是没睡醒的眼睛打量了我们一圈。
依旧望不到眼仁。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肖恩身上,
肖恩蹲坐在我脚边,也正歪着脑袋望着陈瘸子,漆黑的眸子慢慢变成了金黄色。
但它并没有表现出对陈瘸子的敌意,金黄色的眸子里满是好奇。
“那只狗不能进来!”
陈瘸子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指着肖恩说。
那只手颜色跟陈瘸子的脸色一样灰白,满是皱褶,指甲缝隙中满是黑色油污。
肖恩竟像是听懂了陈瘸子的话一般,慢慢站起身,走回车边,从敞开着的后车窗一跃钻进了车里。
显然它也并不想进陈瘸子的院子。
见肖恩自己回到车上,陈瘸子才慢慢将门完全打开,开口道;“你们进来吧!”
说着转身朝屋里走去。
陈瘸子穿着一身白色的麻布衣裤,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换洗过了,到处斑驳着污渍,看起来更像是灰色,还泛着油光。
脚下是黑色布鞋,倒是跟他的头发呼应起来了,头脚是黑色的,中间的一段全是灰白。
包括皮肤的颜色。
他的右腿是瘸的,比左腿短了一截,脚尖踮地,走起路来肩膀往上一步一耸,头颈微微前伸,像是被人提着线在走的木偶人。
我们随在陈瘸子身后进了院子。
院子里荒草丛生,门前的一棵枣树是整个院子唯一的点缀。
一走进院子,我就闻到一股极淡的奇怪的味道,有些骚臭,像是什么动物身上的气味。
主屋的门是对开木门,红色的油漆斑驳不堪,早已大片脱落。
三间大瓦房,青砖墙体,木质窗棂上有雕花,跟木门一样曾经刷的是红漆,但现在已经斑驳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能从雕花缝隙里看出曾经的光彩。
这样的房子若是放在三十年前,应该算得上是豪宅了。
但走进堂屋,我们才发现这个陈瘸子是个扎纸匠,屋里到处堆着用白纸扎成的纸人纸马和成摞的黄表白纸。
除此之外,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
整个堂屋里除了正中摆着一张连油漆都没做的老旧方桌外,连一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三张靠背椅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东倒西歪的随处放着,方桌前摆着一张颜色发乌的长条凳,是唯一能坐的东西了。
方桌上高高堆着黄表扎成的元宝。
陈瘸子也没有招呼我们坐的打算,独自坐在条凳正中,抬起脸来耷拉着眼皮望向我们开口道:“你们想要跟我做什么生意?”
“请你给我们当向导,带我们进乌云山。”陆逍鸿开口道。
“进乌云山?”陈瘸子的脸色突然变得更白了。
陆逍鸿望着陈瘸子没说话。
“呵呵,你们要进乌云山?”陈瘸子又问了一遍,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尖锐刺耳,有些像铁钉刮玻璃的声音,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他的身子也随着尖锐的笑声剧烈颤抖。
“是,我们要进乌云山,你给我们当向导,到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你就可以离开,我们付给你两万!”陆逍鸿脸色未变,盯着陈瘸子的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