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京城最大的墓地群就在西山,基本上有点条件的都往那里挤,尤其是碧云寺一带更是坟墓无数,偶尔有一座被盗并不容易很快发现,那些真正有权有势的人家,会安排家奴之类守墓,但像这种小吏家就没这条件,也就是委托碧云寺的僧人,但后者什么时候发现就很难说了。
然而冯铨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快,立刻去西山!”
他毫不犹豫地对着薛贞喝道。
薛贞也变了脸色,他又不傻,不是为了特殊目的,谁会偷一具都埋了快俩月的死尸?
他毫不犹豫地离开冯府,在他后面霍维华同样离开,只不过霍维华的目的地是信王府,天启没给他弟弟盖新房子,就是用一座旧的王府修缮,反正就是一个临时居所,很快就要就国的。而冯铨和孙之獬同样紧接着出门,很显然他们已经确信,一个绞索正在悄然套上他们脖子并且开始收紧,现在他们必须得想办法自救了,无论这是杨信干的还是卢象升干的,亦或是其他人干的,他们都已经有危险了。
而他们的备用方案就是信王。
“玛的,我真傻,真的,居然跟这些废物一起!”
薛贞坐在轿子里,就像祥林嫂一样自怨自艾。
很显然这情况有些不妙啊!
他尽管头脑比起霍维华和冯铨略差一些,但能爬到如此的高位,那也是真正老狐狸级别的,这一切无论是谁做的,都意味着他们即将暴露了。
如果是卢象升做的,那么肯定会和杨信联军进京,然后把他们这些人一网打尽挨个抄家灭门,这可是弑君之罪,就是诛九族都够了。如果是九千岁做的,那就意味着九千岁也要对他们动手了,这得清理门户,如果公开的大规模调查会引起阉党内乱,可暗中调查然后把他们找借口清理掉就不用担心内乱了。如果是孙承宗做的,那么孙阁老同样也会告诉九千岁,然后找借口把他们清理掉,说到底他们是阉党,孙阁老和后面那些人巴不得阉党都去死。
双方的确在某些事情上的利益一致。
但这并不意味着双方不互相打击互相捅刀子,他们这些阉党核心可一直都是清流们唾弃的对象。
有捅刀子的机会还是要捅的。
九千岁不会放过试图杀天启的人,他只是害怕阉党内乱,不敢放开手而已,但只要能保证阉党内部不乱,他也不在乎死几个阉党,毕竟阉党是杀不绝的,这些人处理掉还会有更多人跑去认干爹。而且目前局势下,他想推行新政,也的确得清理掉一些阉党,尤其是这些已经掌握大权的,已经开始不听话的。
总之薛贞都会因此而倒霉的。
无论这件事情是谁做的,最后的结果都是他倒霉,只不过倒霉的方式有些区别而已。
这时候他已经开始后悔,不该卷入其中了。
“快,先回府!”
他挑开窗帘说道。
先回府,安排人把银子什么的赶紧送回老家。
这一点是最重要的,一旦事发就让自己的家人带着银子逃跑,他这种盐商家族都是狡兔三窟,薛家在南方,甚至在四川,湖广,全都有家族产业,实际上在扬州也有,只要逃的快,先隐藏几年,最后一样还是会翻身,说到底这银子是最实在的。
然而……
“混账东西,你们这是往哪儿走!”
他愕然地喝道。
他的轿子正在钻进一条小巷。
旁边跟随的家奴一脸忧郁地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自己往后看。
薛贞急忙探出头向后看,后面六个普通人打扮的,正紧跟着他的轿子,为首的人看着他,悄然晃了晃袖子下面的钢弩,同时露出自己腰间的短枪,薛贞很懂事地闭上嘴,然后重新缩回了轿子。他连同家奴一起,就这样在六张手弩的威胁下,战战兢兢地沿着小巷往前走着,这时候正下着雪,周围也没什么行人,虽然巡警应该不远,但薛贞可不想被人家一弩射死。
他们就这样一直走到了一处小院门前。
刚才那人走到轿子旁,示意薛贞从里面出来。
“几位英雄,要是缺银子就说声,几千两在下还是拿的出的。”
薛贞陪着笑脸说道。
“薛尚书,他们都不缺银子。”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许显纯从正在打开的门里走了出来。
“许都督,您这是开什么玩笑呢,倒是把薛某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遇上劫匪呢!”
薛贞干笑着说道。
许显纯笑眯眯地看着他……
“有人检举阁下阴谋弑君,请薛尚书诏狱一行!”
他说道。
“许都督莫要吓唬在下,这弑君二字可不敢随便说,薛某对陛下对九千岁忠心耿耿,哪个混账东西连下官都诬陷?”
薛贞说道。
“我。”
然后一个声音在许显纯身后响起。
紧接着一张恐怖的面孔出现在薛贞视野,薛尚书脸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