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打土豪分田地就能解决问题?”
徐光启说道。
“是的,因为打土豪分田地让目前大明所有人,都能穿得起新衣服,甚至每年还可以穿不只一身新衣服,今年苏州布商向昭义市出售的棉布数量比过去暴涨一倍。
因为那些买不起布的人,分了田之后都买的起布了。
甚至还有人买丝绸穿。
不管您信不信,有一个可以说理论您可以试一下,给您家的佃户定一个规矩,就是只买徐家的布,然后您把地租下降到五成,等一年您看看您损失是否真得很大。您再给徐家的工人也定同样的规矩,然后同样增加他们的工钱,最后您可以看看他们是否让徐家的棉布销量增加。”
杨信说道。
红巾军那边是真的。
因为天启的地租是实物,所以老百姓只能种粮食,之前水灾没感觉到变化,今年秋天新粮下来后,突然一下子不愁吃饭的民兵,几乎掀起了一股做新衣服的狂潮。
苏州那边都猝不及防。
苏州的棉布价格都被这些疯狂做新衣服的民兵拉高两成。
而且不仅仅是新衣服,那些终于有了余钱的民兵甚至掀起一股娶新媳妇的风潮,无数原本没钱娶妻的光棍,在新粮下来后开始实现自己的梦想。
然后他们的婚事又带动了整个消费的增长,盖新房子,买锅碗瓢盆,给新媳妇买套首饰戴着,甚至还有人买大牲口,搞得牛驴之类价格都上涨不少。连造小船的工匠都忙的日夜不停,毕竟小船才是那一带主要交通工具,谁不想驾着一艘新船去接新媳妇。
这就是内需。
这才是大明真正要走的路子。
徐光启沉思中。
当然,杨信并不指望他会因此而改变什么,但就目前而言,苏松士绅的确出现了改变,面对红巾军的威胁他们的确试图缓和一下矛盾,让他们自己地盘上的贫民能够不闹事。毕竟从常州和镇江的情况看,真要是出现这种情况,他们的团练很悬,几万团练很可能被疯了的百姓淹没,而且团练也要花钱啊。
与其再继续增加团练数量,最后还不一定能够镇压住,何不向贫民让出一点利益,缓和双方矛盾来维持呢?左右他们也不是说真就得靠着那六七成地租过日子,五成地租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是杨信想看到的。
他并不想看到这片土地陷入持久的战乱。
红巾军就是为了逼迫士绅做出一些改变。
主要是这一带士绅都已经转入了工商业,农业本身只是他们财富的一部分而已,而且所占比例正在不断下降中。
他们有让步的余地。
让步对他们来说,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
但只是这一带。
其他地方就别想了,那些纯粹的土地士绅们是死也不会让步的,对于这一点杨信还是很清醒,他们又不是苏松这些士绅,他们的一切都依赖对佃户的压榨,要他们减租?他们宁可上刀枪,而且他们也习惯刀枪,话说都到崇祯末年了,孙传庭仅仅清理一下士绅的田产,就遭到了他们的疯狂报复呢!
而那还是在李自成的刀都快砍到脖子上的时候,那些纯粹土地士绅在这一点上可是堪称冥顽不化。
这时候外面一片嘈杂。
杨信和徐光启走出皇极殿,然后就看见又一群大臣走来,为首的同样也是一个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朱延禧,他这个大学士不怎么管事,主要是他负责修两朝实录。但此刻朱大学士同样一脸严肃,而在他身后则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赵南星等人,这支队伍人数比刚才那支少,但官员等级却普遍更高,尤其是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全在里面。
他们同样直接走向后面的乾清门。
“朱阁老,这是要去哪里?”
杨信热情地喊道。
朱延禧很随意地向他一拱手,但并没有回答他。
后面赵南星眼神有点复杂。
目前这局势真得很让人凌乱,杨信毫无疑问是他们最大敌人,可此刻杨信却是他们这边的,因为杨信背后是皇后,同样不会容忍客氏得到这个保太后。而他们要面对的主要对手反而不是阉党,而是同样的东林党,而且还是曾经的东林党核心,最大的敌人此刻利益一致,曾经的战友变成了敌人。
此刻的赵南星都快凌乱了。
杨信笑咪咪地看着他。
两人就像一对死玻璃般默默对视着。
这支队伍就这样走过。
“我就喜欢看这个,徐公,您不一起去看热闹吗?”
杨信对徐光启说道。
这些人不用说就是去跟顾秉谦那帮打擂台的,两个阁老,一个建极殿大学士一个文渊阁大学士,目前内阁除了首辅叶向高,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孙承宗,武英殿大学士朱国祯之外,就是他们俩了。目前内阁总共五个大学士,剩下的老臣基本上都自己请辞,包括被请辞的刘一燝,现在两个大学士各带着一帮大臣,到乾清门外摆擂台,这样算是一场盛事,杨都督当然要去看热闹。
“老朽没这兴趣!”
徐光启一脸无语地说道。
既然这样杨都督就不勉强了,他绕开朱延禧的队伍,从另一边直奔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