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李杭也半岁了,殷老爷子和宋氏见萱娘儿女双全了,便想回姑苏去养老了,毕竟,他们已经过了七十岁,这些年跟着萱娘在京城、蜀地住了这些年,也该回老家了。
萱娘听了这话,便动了心思,想亲自送两位老人回姑苏,顺便也坐着船去江南溜达一圈。
谁知李锦也正有此意,京杭大运河怎么说也是他登基以来做的第一件大事,他早就想好了要在通航之后坐船去巡视一番,他的江山他都没有好好看过,只去过西北东北,南边是什么样,只从书里见到过。
“萱娘,我听从你的建议,今年开春在渤海边跟辽国交界的地方开始修筑长城了,国库还是没有钱,下江南的银子从你的私房里出,可好?”
“锦郎,从秦始皇称帝到现在也有一千多年了,历史上可有你这样穷的皇帝?”萱娘掐着李锦的脸打趣。
“可历史上也没有你这样聪慧善良而又富有的皇后。”李锦环住了萱娘的腰,在萱娘的脸上啄了一下。
“行了,不用给我说好话,本来也没指着你养我。”萱娘笑了。
李锦听了自去安排。
一个月后,李锦带着萱娘和李棐、李杭上了南下的一艘大船。随行的有凌远霄、户部尚书、枢密院院使和工部尚书,还有一些级别比较低的随从官员,这一趟,顺便查看一下各处的水利、田产、税收、兵防等情况。
殷家人单雇了一艘小船在后面跟着。
为了不惊动地方官员,也为了能看到点各地真实的情况,李锦并没有打出皇上出巡的仪仗,而是静悄悄地出发了,朝廷的事情安排了丞相和其他六部成员酌情处理,重要的急件自然有八百里快报送来。
李锦出行的时候是夏收未至的时候,沿途所过之处,正是华北平原的肥沃之地,站在船头,看着运河两边的麦地一眼望不到头,李锦的心情也跟着喜悦起来,休息打尖的时候,李锦甚至会去地头跟农民们聊聊,问问他们的日子过得如何,对朝廷的政策可还满意,还有什么想法等等。
船进山东的时候,萱娘听说常贤齐就在泰安巡视,便想去看看阿忆,正好李锦想去曲阜拜谒一下孔子,于是,这一行人便在聊城下了船,改走陆路。
当天晚上,李锦一行便打算在聊城的驿馆住下来,谁知车队在驿馆门外正要进去的时候,碰上了别人的车队,对方赶车的看了一眼李锦一行的马车,见没有任何标记,以为是路过的商人,便嚷嚷道:“让开,让开,我们大人有公事要办,先让我们大人进去。”
听风几个是常出门惯了的,一见对方这做派就知道对方是看这边人多,怕萱娘他们先进去了把上房都要了。故而,听风几个没有搭理对方,径直把马车赶进了院子,对方随后也就跟了进来。
两家的马车停在了一处。
众人陆陆续续地下了马车,李棐是第一次出远门玩,小孩子哪有不兴奋的?可在船上憋了这么多天,好容易在陆地上可以蹦着跑着玩,萱娘一个不错眼,丫鬟们又忙着收拾行李,李棐便不小心冲撞到了别人。
对方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四十多岁的男子,本来萱娘他们没有让他们先进来,就够窝火的了,这会又见一个两三岁的小丫头把他撞了,这男子想也没想便把李棐推倒了。
“放肆,你是何人?”
这话从一个两岁半的小女孩子口中说出来,听起来一点气势没有。
对方反而笑了。
李棐的贴身宫女和掌事姑姑立刻冲了上去抱起来李棐,而听风几个也围住了对方。
“大胆,知道我们大人是谁吗?”这男子身边也有五六个侍卫。
只是听风几个没正眼瞧他们,他们等的是李锦和萱娘的旨意。
那男子扫了眼李锦一行,有老有小,明显不是路过的官员,可看这家人的护卫,似乎也不像是普通人,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就在对方纠结的时候,殷老爷子忽然开口了,上前问道:“你是陈志平陈贤侄?”
“你是?”对方细看了一眼认出了是殷老爷子,倒是也抱拳问好:“原来是殷世伯。”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父亲他们可还好。”殷老爷子见对方抱拳,也忙回礼问道。
那一年常贤齐带着阿忆回南边奉命巡视,殷之緐本想带着常贤齐去跟陈家见个面露个脸的,谁知那一年陈老爷子一家搬走了,说是随儿子去了任上。
没想到竟然会在聊城碰上。
毕竟是多年的世交老友,见了面,殷老爷子没有道理不问候一声。
萱娘这时已经把李杭交给了奶娘,自己抱起了李棐,夏天孩子穿的少,看见孩子的手掌和胳膊都蹭破了点皮,可见对方推人的时候是使了力气的。
萱娘生气了。
对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这么狠心,可见这人绝对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好官员,既然撞到了她手里,没道理不收拾他。
“外公,他是谁?”萱娘问。
那陈志平见萱娘戴着幕篱,虽然看不清神情也能听出语气不善,便有些恼怒,认为对方一介女子竟然如此张狂,实在是太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