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公主未曾言明师从何家,邹阳青也只说她是故人之徒。
后来丹阳公主说她正好打算在淮阳城长留些时日,还常常过来找邹阳青请教,邹阳青待她亲厚,桑璟舒也从未怀疑过什么。
数月后,邹阳青出门时被一群酒徒乱棍打死,那日他正好跟丹阳公主在集市上采买食材。
等得他闻讯赶回来,重伤的邹阳青只剩了一口气在。
他师傅临死前意识模糊,什么都没能交代,只紧攥了他的手,吐了“孙铭”二字后,就咽气了。
邹阳青除了他这个徒弟外,再无亲故,他几次上州府衙门投告,那夏知州也只是将那些酒后凶徒打入大狱后,就说毫无线索,不再追查了。
“我见夏知州几次推阻,更觉其中另有隐情,州府衙门投告无门,本想上京告御状,毕竟师傅曾是宫中御厨,可州府衙门的差役告诉我,这件案子不是他们大人不查,而是丹阳公主插手,就连他们州府衙门也没办法再查此事。”
桑璟舒缓缓说罢,抿唇默了须臾,才又道:“当时我才明白,师傅临终的时候说起‘孙铭’的名字是何用意。”
秦月瑶一时无话,孙铭曾教过丹阳公主厨艺,丹阳公主便是到现在,都还说孙铭算得上自己的师傅。
只听桑璟舒这般说,的确很容易联想到她师祖的死,与孙铭有关,而丹阳公主插手此案,又像是在为了孙铭掩盖。
“我当时不知她的身份,看着她陪我一起料理师傅的后事,看着她在师傅灵前哭得那么伤心,我还当她是……”桑璟舒咬了咬唇,垂眸没有再说下去。
当时对她的举动有多动容,知道她身份后对她的恨意就有多深!
“那衙差的话说得含糊,桑大厨可曾想过,公主殿下插手此事,或许是为了查清其中的真相,还你师傅一个公道?”君修远见他这般,默了默还是开口,“桑大厨可能不了解丹阳公主,在下与她一起长大,她虽贵为皇族,可品性纯良,在下敢拿性命担保,她不会做这般害人性命之事。”
他从没有听丹阳公主提起过这件事情,可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丹阳公主纵然是少时骄纵跋扈了一些,这样的事情却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别说做了,她自小集万千宠爱在一身,身边的人都将她宠着护着,这等事情,她怕是在那之前,听都没有听过。
秦月瑶也道:“我知道师傅觉得我们和公主殿下相熟,所以会帮她说话。可若这件事情真只是公主或孙铭所为,事情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今次刘侍郎又怎么会突然问起此事?”
桑璟舒叹了一口气,“你师祖当年在御膳房被称为南菜第一厨,风头远在韩永璋之上,韩永璋心有不服,你师祖曾与他比过一场,赢了他的一份菜谱,后来因着韩永璋和与他一伙的北派厨子们挑衅,你师祖才离开了御膳房。
他带走了那份菜谱,即便是远游江湖,也常有人寻他,多是北派厨子,为着那份菜谱而来。
当年我听得你师祖提起孙铭的名字,以为是孙铭为求菜谱不成,痛下杀手,加上后来知道她的身份,想到她原是替孙铭来送信,留在淮阳与我们师徒二人走得近,许就是为了谋求那份菜谱。”
“公主殿下当年来淮阳城,不是来给师祖送信的吗?师祖去世前,提起孙铭,或许不是意指凶手是他,而是想告诉师傅线索?”秦月瑶想了想,才说到。
这件事情,站在桑璟舒的角度来看,他那些推断或许没有错。
可她与丹阳公主相熟,压根不信丹阳公主是桑璟舒所想的那样的人,所以分析起这件事来,也是站在相信丹阳公主的角度上。
她知道自己和桑璟舒的看法都有些武断了,可若是能从她的这个推断里,找到哪怕一丁点线索,能证明丹阳公主的清白,解开这其中的误会,那也不枉丹阳公主待她那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