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两国在演武台前演练军阵,除了大齐皇帝和摄政王,这次随行的礼部官员和武将们几乎全在演武台。
他们到京城也有数日了,他从没见过眼前这个人,可这人却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甚至叫出了他的夜北名。
他这几日随父汗一起见了不少大齐官员,他们都只知他是夜北的大王子耶律明觉,只有事先查探过他们的人,或是熟识的朋友,才能知道他们的夜北名。
“下官顾文彬,在朝任翰林院修撰一职。”顾文彬虽脸色惨白,可此刻抬眸看着马上的人,神色从容,声音也不急不缓,“下官今夜入林赏景,遇到了几个冒充王子族人的刺客,幸得大王子及时相救,才让下官有惊无险,否则下官怕是要成为大齐历朝历代最短命的状元和帝师了。”
那日苏神色一怔,翰林院修撰不是什么大官,可眼前这人,他是听说过的。
今科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还是大齐皇帝钦点的帝师。
这人今晚要是死在了林子里,明日大齐朝野上下只怕会炸开锅了吧?
“顾大人刚刚说,你是在林子里赏景的时候遇到了冒充夜北人的刺客?”那日苏的手搭上了剑柄,挑眉看着顾文彬。
今天虽然没能宰了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莫图,可能杀个大齐的状元也不错呢。
他其实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上什么大麻烦,可这状元郎见过他,认出了他。
而且这人现在明明都一副快死了的模样,可那双眼里全是淡定从容,这一点,最让人不爽,不爽到让他想杀人!
顾文彬瞥了一眼那日苏按在剑柄上的手:“这是下官替大王子准备的说辞,下官若是平安出了这个林子,大王子便是下官的恩人,而今晚伤了下官的,是企图挑拨两国关系,所以故意装成夜北人的刺客。”
“下官从溪边逃到这里不过百余步,在这百余步里,下官至少留了十个证据,能证明今晚害死下官的,是夜北人。”顾文彬转头往溪流的方向看了一眼,“今夜大汗王带着诸位将军在演武台演练,夜北帐下诸事都交给大王子负责,即便是大王子咬死不认,事涉两国,大王子也难辞其咎。”
“你觉得本王子会信你的鬼话?”那日苏皱眉扫了一眼顾文彬看过去的方向,冷声道。
“就算下官没有留下证据,可若下官现在死在了林子里,大王子又正好在这个时候进过这片林子,大王子觉得,在大齐朝臣眼里,你跟这件事脱得了关系?”
顾文彬抿了抿唇,他的手死死扣着秦月瑶的肩膀,才让自己强撑着没有倒下去:“大王子现在想杀的,可不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官,下官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备受瞩目,还是陛下钦点的帝师,是要为陛下授帝王之业的人。下官若是死在这里,不管是陛下还是摄政王都不会为着一个和谈就将此事盖过去。到时候,若是连累夜北和谈不成,大王子准备怎么跟汗王交代?”
“不用下官提醒,大王子也该明白此次的和谈,真正得利的不是大齐,是你们夜北。大王子若是因为今晚一时兴起杀了下官,而害了夜北全族,只怕日后会追悔莫及。”
“你……”顾文彬一席话,听得那日苏沉下了脸。
夜北提出两国结盟的理由,是为了继续保持两国边境的安宁。
他们虽然在此次准备议定的盟约里提了许多要求,却也给出了许多不错的条件。
从盟约上来看,得利的其实是大齐,毕竟大齐现在新帝登基,不宜动兵。
可眼前这个人的话,虽未挑明,却是听得那日苏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