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溪被付美岩说得烦不胜烦,与其模棱两可,不如给她一个干脆的拒绝:“付总,像你这样商场上的女强人,我拍着马都赶不上。我早就听人说,外企重流程,民企拼实效,我真到了你这,说不定混不上几个月,你就看不惯我,直接把我开了,我还是不冒这个险了。”
长篇大论,被一口京味儿打断了:“拍着马赶不上,还是拍着马屁赶不上?你们俩这互相吹捧,差不多得了啊。”
付美岩看见程一飞来了,表情立刻又变了,直接上前挽住了安溪的胳膊:“我好容易看上个人才,一个两个都来跟我抢。进去吧,舅舅那瓶药应该输得差不多了。”
在程一飞面前,付美岩对安溪特别殷勤,给她递水果、倒水,俨然把她当个小妹妹看。
厉德福半躺在床上,精神看着还好,只是脸色怎么也遮掩不过去。
安溪心里想着,要是让人知道了厉德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病倒了,还在使用西医的方法输液,肯定不用比就输光了所有人气。
厉德福自己倒是没把这病当回事:“莫要都围着我咧,倒退二十年,研究生产口服液那会儿,半夜里一口血吐在桌子上,擦干净了继续干到天亮。后来肿么咧?怂么事也莫有嘛!”
安溪听到这句,忽然感兴趣了:“厉叔,你们还生产过口服液啊?”
“那当然咧,我守着这本祖传的东西,总想把它用一用,传青又不乐意学这个,将来总不能带到棺材板里去吧。可惜啊,试过好几种,销量都不好,没想到最后做起来的,是个饮料。”厉德福越说越惆怅了,“从我十几岁在药店帮忙,到现在,关于中医的争论就从来没断过,有人说,既然中医那么好,你们这些中医怎么还需要开刀、需要化验呢?”
“这个问题简单啊厉叔,”程一飞坐在对面的病床上啃苹果,“那全聚德的烤鸭师傅,手艺再好,也不能顿顿吃烤鸭是吧,他还是离不开米饭馒头的。”
一句话说得满屋子都笑了,付美岩笑得花枝乱颤,差点儿倚到他身上去了。程一飞直接往里一挪,空出一大块地方叫她坐下,不动声色地跟她拉开了距离。
安溪的注意力全在口服液上面:“厉叔,那现在,你还愿意再开发这些产品么?”
“当然愿意了,这才是我一辈子的心愿。要说钱,我也赚得够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不是我能操心的。要说我现在就两眼一闭,其实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本东西了。”
安溪在手机上飞快地打了几个词,自己琢磨了一下:“厉叔,我又有个新想法,还是跟以前一样,要不要做,决定权在你。”
安溪的想法,在普通人听起来,可以说是异想天开了。她提议厉德福开放珍茗集给所有的医药从业人士和企业,能指出其中错误的,先前的奖励一万元照给,改进后的药方权益,双方按比例共同享有。当然,公开的只是目录而已,具体对哪一个感兴趣,还是要签订了保密协议,才能看的。
这种资源库共享的理念,在很多领域已经不新鲜了,比如老牌的唱片公司,手里握着大把的版权,来不及一一开发,那么感兴趣的公司,都可以来谈合作。只是在中医药领域,从来没有人试过,因为药方向来是绝密的。
厉德福倒是爽快:“行咧,就这么办吧,病了这一场我也想通了,能开发几个是几个,一直藏着掖着,等我入土了,这东西也就失传了。”
付美岩在几个人脸上看了一圈,忽然说:“舅舅,这可是个大工程,不是一天两天做得完的,我看要不然叫传青回来帮你吧?”
厉德福已经同意了,其他的事情,就都好说了。程一飞还有工作,先回去了,付美岩暂时留在这陪着厉德福。厉传青很快就被从外地叫回来了,按照安溪的设想,由他来出面代替父亲宣布这个消息,会比厉德福本人更合适。
厉传青从前在英国读的书,因为英国的学制普遍比较短,其实已经毕业好几年了,年纪却不大,看上去还像个大学男生一样。
安溪对他的外形条件很满意,跟他加了微信后,顺手翻看了一下朋友圈,全是今天在这里滑雪、明天在那里跳伞,玩遍全世界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