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年认为, 陈萱是越发胆子足了, 亏她成天“阿年哥”长“阿年哥”短,马屁拍的山响, 肚子里还挺会笑话人。魏年这种紧追潮流的大臭美,没想到竟叫陈萱肚子里笑过。他不就是每天用些发胶么, 现下外面有身份的男子,都是这样打扮。
第二天起床,魏年本来想不用发胶,但,用惯了发胶的人, 看着镜中蓬松短发,魏年认为欠缺了一些气派。最终, 魏年还是把头发捯饬的锃亮,瑞气千条的出门了。想着陈萱这笨妞儿还夸他这样打扮稳重来哪。
过了龙抬头, 天气转暖, 陈萱就把草莓上盖着的草垫子掀开, 去年冬天冷时, 陈萱怕冻坏了草莓苗, 给这些苗盖了一层草垫子, 剩下有些没盖草垫子的苗,都冻死了。好在,盖了草垫子的那部分只是有些儿不精神, 苗儿还是好的。陈萱浇了一回水, 把冻死的草莓苗刨了, 松过土,上些草木灰做底肥。然后,把去年留的草莓种用水浸了,放屋里育种。
魏银跟着陈萱一道忙,魏银做不来农活,但浸种什么的,陈萱交给她,都是做的既快又好。
姑嫂俩正忙着,许家姐妹过来找魏银玩儿,陈萱请姐妹俩到屋里坐,有些奇怪,“你们不是正月十六就开学了,今儿怎么有空,没上课?”
许三妹快人快语,“二嫂,今儿是星期天,你忘啦。”
陈萱瞅一眼桌子上的月份牌儿,给姐妹俩端来两杯温水,还有一碟子炒花生,“还真是,都过懵了。”见许二妹手里拿着本书,陈萱问,“是什么书?”
“云大诗人的诗集。”许三妹接过陈萱手里的托盘,魏银帮着把温水、花生都放小炕桌儿上,陈萱仔细看了一回许二妹手里的书,青白皮的封面,上面印有五个墨字:云中鹤选集。
自从去岁参加过几次沙龙,还有看报纸后,陈萱对于文化界就有了些了解。陈萱笑,“云大诗人的诗,报纸上也看到过几次,去年我跟阿年哥去书铺子,书铺子里的伙计还跟我推荐了这本书来着。”
“云大诗人的书可好了。”许三妹把书递给陈萱,“这书在外面买,得五毛钱一本,挺贵的。我大哥在北京大学念书,这是我跟二姐央了大哥从他们学校的图书馆借来的,我跟三姐已经看过了,拿过来,二嫂和阿银也看看吧。云大诗人的诗,当真是特别的好。”
陈萱对于这种现代诗没什么兴趣,在陈萱看来,现代诗不如古体诗漂亮。陈萱感兴趣的是北京大学图书馆,原本大年初一说好过了灯节就去的。后来事情多,就把这事儿忘了。陈萱道,“阿银你先看吧,你看完,我再看。”
魏银接了许二妹手里的诗,招呼许家姐妹喝茶吃花生,说说笑笑,玩儿了一下午。陈萱把院子里的草莓浇透,另外,陈萱今年准备大规模的种草莓,当然,所谓的大规模,也就是把自家能种草莓的地方都种上。所以,院子里但有闲章,陈萱都扛着小锄头,咣咣咣的翻松了土,为开春后的种草莓做准备。
魏银看书极快,不过两日,就把诗集给陈萱看了。
陈萱对这种白话诗兴趣不大,不过,还是问魏银一句,“如何?”
魏银点头,“极好。”
陈萱决定郑重认真的看一看,晚上学过洋文,陈萱把这诗集拿了出来,在灯下阅读,魏年瞥一眼,正扫到书皮,便随口说,“哎,你怎么也看起这姓云的诗集了?”
“怎么了,这诗不好?”
“谁知道。我又不看诗。”魏年放下手里的小说,揉一揉眉心,长眉一挑,“你不晓得,这位云大诗人,先前在北京城可是报纸上的热门人物。他现下的太太,你知道是什么人不?”
陈萱自是不知道的,魏年自问自答,“原是云大诗人朋友的妻子,老话说的好,朋友妻,不可欺。这云大诗人,就从这上头来说,就不大讲究了。”
“原来是这样的人!我听许家妹妹说,是个极有名的大诗人。我在报纸上,也看到过这位大诗的人诗。怎么诗人还做这样不要脸的事儿?”
“诗人跟要不要脸有什么关系?”魏年笑,“你不知道的还有哪,这位诗人,离个婚还要登报,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不晓得这帮读书人是个什么想头儿,跟前妻过不下去,离婚也没什么,可也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吧。这叫前妻脸面往哪儿搁?就是离婚,又不是成仇人,那也是做过一场夫妻的。就看他这人品,他也就配那种能背夫偷人的女子了。”
魏年这话,简直刷新了陈萱的世界观,陈萱感慨,“这样的人,还能这么有名声,还能到大学教书?”
“人有没有名,跟德行没什么关系,再说,他这也不全是好名声,略懂些道理的,谁不说这事下作?就是有许多半懂不懂的男青年女青年的,倒拿这位云大诗人偷□□的事当做冲破旧家庭追求真爱的好事,简直岂有此理!难道为了真爱,连人都不做了?什么诗人干人的,先得是个人。竟然偷朋友的妻子,你说,这是人做的事吗?”
陈萱摇头,斩钉截铁,“不是!这哪里是个人!”
“这就是了,这种人的诗你也少看,人品这般,写出的诗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