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情不自禁伸手,却在碰触之时猛的停顿,尔后以比之前小心再小心的姿态轻柔触过林阿宝眼尾,心里满满皆是对眼前人的欢喜,欢喜他曾经的年少、欢喜他现今的俊秀,也会欢喜他以后的岁岁年年。
自马车中惊鸿一瞥,情素顿生,吹动一池涟漪。这就是缘份吧,谢安想。
心间被塞满满的谢安突生惰意,悄声伏下与林阿宝抵额相触,一手轻轻捏住他放在脸旁的手指,一手搭在其腰,长腿抬起微微勾动,把林阿宝整个圈在怀抱之间,恋恋不舍的视线足足在林阿宝睡颜上停留许久,这才微合眼睑闭眼小憩。
发现屋内许久没有声响,借添茶水一事前来瞧的菊华抿唇乐了。
软榻虽舒适但统共范围就那么大,再加上中间摆了小几,让原本堪堪躺两个人的软榻立时紧张不少,好在林阿宝是侧躺又是靠里间,瞧着到是不防事,但谢安却是委屈了,一双长腿都只能曲着一条才算有地方放。
细数起来也是近四年了,按理早该习惯的菊华却还是颇为羡慕。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幸遇到这么一个,想到这里菊华忙一敛神,悄声放下手中水壶搬开软榻小几,至于谢三爷那条委屈曲着的腿她却是不动的,只取来薄被与两人盖了,放下帷幕,再悄声提了水壶出去。
门外传来婢子吩咐不要打扰的声响,谢安拥着林阿宝的手把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一条委屈曲着的长腿终得伸直。
休息半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林阿宝天赋异禀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却不想早就算好时辰的谢安直接翻身而上。听着屋内隐约传来的声响,准备伺候主子起身的菊华眼内也不免生出一丝尴尬,其余端着洗漱用品的丫环们虽眼观鼻鼻观心,但从微红的双颊不难看出她们的真实想法。
主子们依兴而为,做婢子的就更该周到,菊华正正神色挥呼一众退开些距离,有丫环小心问:“菊华姐,是不是要先准备水?”
“是要准备水。分个人去小厨房吩咐声,把备好的吃食先温着,空出炉子先烧水,炉子要不够就去大厨房借两个煤炭炉子应应急,就说小厨房今天打算做两样新鲜吃食,还有,分出一个人熬一份清粥出来,无需放什么东西,就白粥就好。”昨天下午就要过一次水,这时候再去要,自家小郎君脸上可挂不住,白粥备着,昨儿闹过一场狠的,才堪堪恢复精神便又闹一场,必要在小郎君睡着前进些吃食,否则怕不是整上午都醒不来。
随菊华一通吩咐,众丫环自去忙了,待到小厨房传来热水已然备好,屋内声响也已经停息,菊华叩响门,见屋内没传来声音,悄然推开门冲着重着帷幕后曲腰行过礼,便指示着丫环们把热水从小门送到浴室,见主子们移步这才掀了帷幕去整理内室,床榻上照旧由她亲自收拾,其余人薰香的薰香,开窗的开窗,收拾衣服的收拾衣服,一通忙堪堪在主子们自浴室出来前收拾妥当。
谢安自浴室抱出困顿不已的林阿宝,放在腿上喂了些白粥这才把人抱回床榻,林阿宝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被放到床榻时沾枕即睡,菊华捧来巴掌厚的药包,里面是老大夫亲自炮制的药材,用来给林阿宝暖肚子的。
雕花床榻足罩了三层帷幕,菊华合上最外层薄纱,见自家小郎君睡的沉这才转身招呼一众丫环们出了内室,临走时把香薰炉带了出去放到起居室台案上,眼见隔开内室的帷幕已经放下,想着已经没什么要收拾的了,菊华领着一众丫环们欠了欠身,转而就要退去。
“等等。”谢安开口,菊华及一众丫环忙不迭回身曲了曲膝,低眉顺眼一幅聆听吩咐的模样。“你们先下去。”
一众丫环们自欠身离开,菊华曲膝行礼,低首安静的候着。
身为家主,府内奴仆之事原轮不到谢安过问,但菊华从小伺候林阿宝,十来年尽心尽力半分没有松懈,不看僧面看佛面,再则女子花期就那么几年,就菊华的年岁实不算年少,谢安就少不得要问上两句的。
“可知谢三?”
菊华想了下,低首回:“可是三爷身边那个扩卫?”
谢安颔首:“谢三自爷爷那代被赐予‘谢’姓,是府内忠仆,他有意求娶,你可愿意?”
晓是菊华也是抬首间眼内满是愕然,她自认与谢三并无交际,怎就好端端的想要求娶了?回神间意识此举太过失礼,菊华忙低首,曲膝答道:“非是婢子不愿意,而是婢子曾向公子许诺,公子一日不归婢子就代公子照顾小郎君一日,不嫁、不育,倾尽全力照顾小郎君。”
“你家公子已经成亲。”
菊华笑下:“此诺只为还公子活命之恩,只有忠义,无关私情。”
闻言,谢安到对这忠心忠义的婢子高看一眼,颔首道:“如此,你便自去回决吧。”
“多谢三爷。”
林阿宝一觉睡到午时,可不知自家婢女被人掂记上了,只到连续好几日,今日一束花明日一捧枣,其她丫环们私下打趣时才知道此事。对此林阿宝好奇的不行,还特意跑到谢安那边去盯着谢三瞧。
满意以为林阿宝是为自己过来的谢安撑着额角,视线扫扫窗外护卫的谢三,不无酸酸问:“好看吗?”
林阿宝半点没听出谢安语气里的酸味,一本正经拧眉:“好像一般?”
‘好像一般?’是原本就一般好吧!谢安气的曲指弹他额头。“不准看了。”
“哦。”林阿宝捂着被弹的额头乖乖收回视线,凑近两分小声问:“谢三为什么想娶菊华呀?”
谢安无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为伦理,何需为什么?”
“那三爷上辈子跟刘氏女成亲,也是因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想到这里林阿宝抿了抿唇,掰着手指算了下,不无别扭道:“儿子都有两个,孙子好几个呢!”
闻言,谢安哭笑不得,颇为无奈道:“那并非是我。”说到这里,谢安眼尾一扫,用不置可否的语气问:“与其纠结这些,阿宝不若解释下何为‘CP谢安及画师顾恺之’?嗯?”
原本别扭的林阿宝顿时不敢别扭了,一边偷偷往远处挪,一边结巴回:“不是我,我没有,跟我没关系。”
谢安拉住人往怀里一带,曲指弹了弹他滴血的耳垂,但弹完谢安一怔,手指抚上手腕玻璃葫芦瓶,里面微小的沙粒飘浮着。
“怎么了?”林阿宝捂着被弹的耳垂狐疑问。
“我好似记起来一点了。”距离那次奇妙旅途有三年多了,谢安从没半点记忆,但今日就像灵光乍现,散碎般的片段自脑海中浮现,像雾里看花般虚幻至极。
林阿宝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谢安说记起来一点的是什么,只到回想刚才,他不可能作死把‘CP’这事说出来,所以是...?林阿宝又惊又喜,眼眸亮的惊人。
谢安摸摸他:“只是破碎的片段记忆,还不是很清楚。”
“那三爷能全部记起来么?”林阿宝咬了咬唇,他希望谢安能想起来,不仅仅是因为那里见证过婚礼,有两人甜蜜的记忆,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东晋全然没有的各种奇妙体验,他希望对方能记起来。
“或许。”谢安也不能保证,毕竟这已经超出人类认知。
不过上天这次却好像不在戏耍他了,随着这次乍现的片段,记忆好似被摁下开启健,随时间流逝缓缓接开了那层神秘面纱,但谢安体验并不算得上好,因为他记起的都是双胞胎林朗、林朔为难他的场景!更让谢安无语的是,随着记忆越发的清楚,那时经历的体验也随之在心头浮现,包括被迫分房一个月,以及在这一个月内因双胞胎策划被林阿宝各种撩却不得偿的感触。
看得见吃不着,还要被各种招惹,谢安想想就有种想把林阿宝摁在床上揍一顿的冲动。不过好在,此时不比那时,不用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