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生命之重与轻

远离了朋友们，特兰克斯与缇娜牵手漫步而行。天地俱寂，一片空茫，除了偶尔掠过的风声，便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时间之城那亘古也不曾改变的荒凉寂寞中。他们就这样默然而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前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座简洁古朴的小宫殿——四四方方，并不高大，白色的围墙和屋檐几乎与空茫的天地融为一体，只有两米高的正殿大门敞开着，左右两边各立着两根粗壮而光滑的白色石柱。

“那是什么地方？”特兰克斯驻足望去，率先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缇娜心中一叹，本是漫无目的信步而走，但一路上心事重重，不知不觉间，却仍是回到了最为熟悉的地方。

“那是时间之城的小神殿，也是我的修炼之所。”她缓缓道，语气中竟带了几分沧桑……

片刻之后，他们便出现在这座古朴简洁的小神殿中。特兰克斯环视左右，只觉这里和外面一样，既没有颜色，也了无生气。小神殿的格局极其简单，周围是数间居室，中心则有一片空旷的场地，地面上到处斑驳着损毁的痕迹，显然，这里便是赛亚少女日常修炼之处。

二人信步踏上修炼场那凹凸不平的坚硬地面，在其中心立着的一面光滑如境的石壁前停驻了脚步。面前的石壁高四尺，宽两尺，上面醒目地篆刻着小神殿三个浮凸的白色字体。除此之外，便是在石壁的左侧，光滑的壁体上竟密密麻麻地布着无数刻痕。

缇娜缓缓伸出手去，抚上满是刻痕的石壁，她的目光深幽而凝聚，仿佛要从那一笔一画中，搜索到时光流过的痕迹……

她的嘴角浮起了浅浅笑意，眼中却隐隐有晶莹波光闪动，“这些痕迹……都是我划上去的，从与你分别的那天起，每天一刻，日日如此。到如今，应该已有3657道。整整十年啊……”她停顿下来，面上虽竭力做到淡然，胸口却有明显的起伏，良久，才又吐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幽幽道，“若再过五十年，这面小小的石壁，怕是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了吧？”

俊秀的面容逐渐黯淡下来，压在心底的悲伤一点一滴重又泛上特兰克斯的心头。他伸手覆在缇娜抚着刻痕的手背上，有心安慰一番，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蹙起双眉，望着满壁的刻痕，目光深深。而面前那历经无数沧桑的石壁与记忆十载别离的刻痕，似也在默默地凝视着他……

静默的气氛似凝固一般，就连不时而来的风声，也似乎停顿下来，沉默不语。

人生数十载的光阴，似也在这静默中悄悄流淌而去……

远处不知是哪里的风声突然响起。特兰克斯终于回过神来，侧目望去，却看到赛亚少女眼角淡淡的泪光。

“别难过，缇娜……”他深深呼吸，抿紧了薄薄的嘴唇，“五十年，对于时间行者来讲，不过是无尽生命中的一瞬……或许，也不用等那么久……我们终是要在一起的。”口中虽这么说，心里却突然涌起一阵止不住的难过，他凝望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少女，宛如自语般喃喃轻叹，“将来再见面的时候，你的样子不会改变，我却可能变成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了……”

晶莹的泪珠终于滑落眼角，特兰克斯的话几乎令缇娜心碎。她与他本来就错过了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此刻却再次面临着数十载的分离！缇娜实在无法想像，她的特兰克斯会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赛亚少女决堤的眼泪仿佛滴滴落在心头，如炙热的岩流一般，烧灼着特兰克斯的内心。他紧紧地拥她入怀，“别哭……我怎么可能那样子来见你呢！我还可以用龙珠让自己变得年轻些！”

怀中少女的抽泣声渐渐平息，特兰克斯无声地张了张嘴，神色间似有些迟疑，片刻之后，却终于抛出了在心头盘旋许久的那句话，“你怪我吗？”

晶莹的泪滴兀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缇娜的神色却平静如水，似是早就想到特兰克斯会如此一问。对于他此前选择的结果，她其实早有预料，只是内心不愿面对而已……

初见时他还那样年轻，却已经把一切都扛在自己的肩上。十年前，他为了帮助这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和朋友们，毅然告别自己的母亲，并留下来参加九死一生的沙鲁游戏时，她就知道，在他的心里，除她之外还装着许多别的东西。多年之后，旧的时代早已一去不返，曾经许多不得不面对的东西都不复存在，其他种种也皆在岁月沧桑的洗礼中改变了模样。他似乎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却还是坚定不移地走着自己的路，一如既往地背负着守护的责任。在和平的未来，他四处奔走，全心致力于帮助世界各地的人们重建家园，而当本不属于他的主宇宙遭遇危机，他亦同样舍却生死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