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这人口百万的大城市吃上一口饭,就得像老家耕地时知道时日无多的老牛一样,不想死的更早少挨鞭子抽就得死命往前爬。这里没人会对你抽鞭子督促你。这里的人冷漠残忍勾心斗角,当面称兄道弟背后捅刀子是常事。什么狗屁仁义道德在这里全是扯淡。你爬的越高人越看的起你,开宝马的不会有个拾破烂的朋友,丢不起那份儿。
叔给你说这些,是看好你小子不是个只会打架斗殴的愣种,而是打小就从你那些整人的手段看得出来,你小子绝对不是和沈家庄那些一辈子只能在土里刨食的老少爷们一样。来了暂时帮叔打打下手,你有能耐学会了,不介意你跟我同行。当然,万邦叔让你来大家都知道,叔只是建议,大主意还得你自个儿拿。”沈平军吃完用桌上廉价用来厕所擦屁股的卷纸,撕下几片擦擦嘴,点燃一支在沈家庄里算得上是好烟,在这清水却是最低等的七块红塔山,声音缓慢带着一股经历过的沉重对沈战谆谆教导。
对于沈平军的话沈战深以为然。当初在沈家庄时不是因为自己无依无靠被诸多家伙叫野种,而被天天
欺辱么?后来当自己忍无可忍放倒一个大三岁的小子,才再没人敢欺负。在沈家庄里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真理,而沈平军的这番话也让沈战彻底明悟,不管在何地,实力决定一切!不然什么都是放屁。
沈战身上唯一半包一块五的大槐树让沈平军像看到美丽女人一样毫无顾忌的抢夺而去,抽着那烟丝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红塔山,沈战感慨沈平军依然还保留着沈家庄贵喻黄金般的朴实品质。一个始终丢不了本分的人或许也是沈平军能成为妖人的关键所在。
只是相对于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平士来说,在这清水都算不得什么的沈平军,就凭借那让让普通市民都嗤之以鼻的成就,怎么会让沈家庄的人惊羡?究极原因,是沈家庄太贫穷了。
沈战还记得当初被一只苹果砸中脑袋就惊艳于整个世界的牛人说过的一句话:如果说我比别人看得更远些,那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上.
沈战除了有个对自己狠到骨子却也呵护到肉的七爷沈万邦,并没有任何巨人让他踩踏以看到更远更高。也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才能成为沈平士那样的妖人所取得的成就。抱歉,此时的他除了沈平士那个混子,真的没有太多的参照物。沈战在想这些的时候,都为自己感到悲哀。
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生意明显好于沈平军店生意的门面,沈战有些不明白的是,要说地理位置和货物充盈,这家店明显不具备沈平军一较高下的实力,可是为何会这样?难道这里的人欺生?
“在南平不是单凭你有实力就能做的好的。”沈平军眼色里流露出一丝黯然无奈,甚至有一缕一闪而过的愤懑。
“人脉关系最重要。要想和当初沈平士那家伙一样赤手空拳套白狼,能把你在这遍地机遇的南平活活饿死!东西再好也没用,价格再低廉也无人问津。当然,做生意如做人,只要诚实诚信本分,这世道还是有老实人的活路的。”
沈战从沈平军的话里听出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能想象的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是付出别人几倍几十倍的汗水心血可能还有屈辱,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里,我来到清水十五年一次都未去过。”顺着沈平军的手指的地方,一座高达八层装饰的金碧辉煌白楼。门口稀疏停放几辆沈战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豪车。而这座白楼却有个令人咂味的名字:红馆。
“这里是……”
“清水顶尖的娱乐场所,富人的天堂。呵呵,你叔在这混了十几年,却也不敢进去喝一杯酒。据说里面一杯洋酒的价格抵得上白瓶烧刀子。那跟马尿没啥区别的玩意哪有烧刀子来的痛快,喝一杯全身毛孔都透着舒坦。”沈平军的话让人听出了艳羡,也有着自知之明或者说是小人物的自得期满。
这一路几十米的见识所闻,让沈战彻底颠覆原本的观念。看着那堪比影视里皇宫般的场所,沈战锁在裤兜里的食指动了动,那马尿应该比烧刀子更来劲吧?
沈平军有事出去了,本来想着爬到店面阁楼上补充下睡眠的沈战只好奉命看守。
蹲在沈平军巴掌大小的店里,呆呆望着视野仅限于店门两米半宽的街道。沈战经一天的观察,觉得,这个每天能有从门口用板车拉着一车蜂窝煤用方言叫卖的老头,带着一个精致乖巧可爱小女孩淡定优雅好似带着一股忧郁走过的少妇,亦或是从对面那狭小过道一间野鸡职校里,不知什么时候钻出带着胜利逃亡一脸喜悦的少男或者少女;这样一个抵不过南平繁华喧嚣却有着自己低敛韵味、既有都市的新潮时尚又有着田园城镇温馨一面的地方,更加适合自己。
华灯初上,淅淅沥沥的小雨夹杂着一股北方没有的阴冷开始洒落。沈平军在沈战发呆看着外面的时候,从他那辆破旧不堪近乎报废的普桑中钻出来,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子带着全身湿气走了进来。
老村长,猪头肉,一只烤鸭,六个馒头。沈平军把桌子上的杂乱简单规整出勉强能放开食物的空闲,一屁股蹲坐在矮凳上,吐出一个字:“吃。”